林楚凡心知,青禾带自己来是动嘴的。
主动上前,隔着栅栏伸手,甚至在孟今手上轻拍,仿佛多年不见的朋友。
轻声安慰道,“稍安勿躁。你既然完好无损活到现在,应该有保命的本钱。被关押许久,不想出去么?活着出去,看一眼秋日骄阳,淋一阵瓢泼大雨,喝一口西北风……怎么样?”
孟今挣扎了一阵,怒气稍减。
整理衣衫,盘腿靠墙,坐姿与宛天华如出一辙。楚凡忽然心生不忍。
孟今冷道,“不知孟某何德何能?劳烦公主殿下亲自驾临牢狱之所。”
楚凡嘴角一翘,“直说了,我们得了冥蝶之卵。想请教孟先生,如何不用灵媒寄生来操控。”
孟今低沉说道,“我为何要告知你们?能从我纸扇中提取虫卵,算你们有本事!”
林楚凡苦口婆心,“先生此言差矣!并非从折扇里提取。你进来有些时日,难道不好奇外面的世界?”
孟今忽然怒气上涌,“狗贼!孟某所见诸人,以你最不可信。眼神飘忽,信口开河,无耻至极!”
楚凡撇嘴,“不就是骂你一句,至于么?那日若非你调戏罗绮,污其出身,何至于此?巧了,我前几日遇到一女子,好像叫做夺命纸。用得一手好冥蝶,比你那毛毛虫强百倍。”
孟今握紧拳,骨节发白。
林楚凡开始吹嘘,“那日我也说了你娶妻为娼的事儿。她当场暴怒,掏出冥蝶与我拼命。你猜,谁赢了?”
孟今忽而跳起,被锁链拉扯,狠摔落地。仍向前伸手,曲指挠地,瞬间见血。
如疯魔一般大喊大叫,“不,不是,是他们逼迫的,啊,嗷,呜……”
楚凡受惊非小,忙用手轻抚胸口,暗骂孽畜不做人声。
青禾二人举着火光看戏。似被孟今哭嚎牵动恻隐之心。
楚夕轻扯楚凡衣袖,缓缓摇头。
林楚凡撇嘴,“一个阶下囚而已,问点儿事情还要照顾他情绪?”
愤愤不平,将斗笠撩起来,“先生节哀。只知她是司学近侍,不料你们竟有这等不为人知的过往。令人唏嘘!”
孟今只顾哀嚎,并不领情。
林楚凡蹲身,贴着栅栏追道,“先别急,你哭的时候在后头呢。我既然在此,夺命纸哪去了?”
孟今猛一抬头,满脸是血。挠地之时,脸也没闲着。
楚凡咧嘴大笑,“都请你节哀了,她当然是死了呗。”
孟今咬牙切齿,盯着林楚凡,“你骗我,她不会,不会的!狗贼,我要杀了你!”
楚凡不屑一顾,“先别急。不如想个办法把自己救出来。听我说完,再杀不迟。”
林楚凡学孟今的样子盘腿坐下。奈何腿胖,盘得很散,“那日,她含怒出手,我打不过。幸而她怒气攻心,自乱阵脚。”
眼见孟今神色有变,拖延道,“她灵力激荡过甚,画卷撕裂,冥蝶失控。我躲在冰里侥幸活命。
她被冥蝶吞噬血肉,爬到司学大人身前三尺哀嚎惨叫。对于灵阳境前辈而言,举手之劳竟如此吝啬。你说,司学该不该死?”
孟今眼珠凸起,面容扭曲,“不,不对,你骗我!你们想要冥蝶的用法,故意骗我。你说的不是,是真的!”
眼见孟今发狂,语无伦次。
楚凡继续添油加醋,“还没完呢!当时我不知她是女子,司学说她是个男人,派出打擂台的。战败又怕露馅,故此见死不救。”
林楚凡极尽夸张之能,“你如此想来,那老东西的神情,气质,动作,是不是有画面了?
还有呢!司学唯恐我们从尸骨上看出端倪,反手一掌,拍为亟粉,碎得特别均匀。”
孟今听不下去,拳头直往地上撞,受制于锁链,并未尽兴。
林楚凡不放过他,“后来,那屋子被人投毒,需开窗通风。这可好,骨灰被风吹散,到处都是。我长这么大,见过许多死人,但是第一次深刻领会,何为死无全尸。”
青禾顿觉毛骨悚然,紧紧抱住楚夕,“三胖,干正事吧。”
哐哐!
孟今以头撞地,许是不想活了。
楚凡暗叹用力过猛,连忙劝阻,“先生且慢!不想报仇么?你细想,她死得多惨。血肉被活生生吃光;骸骨趁热碎为亟粉;骨粉未出一个时辰,随风飘散……回想那哀嚎惨叫之声,她临死之前会不会想见你一面?或者是,见别的什么人?”
孟今果然不撞头,“我!一定是我,她想见的一定是我。”
林楚凡冷笑不止,“是吧。她那么想见你,又走得很不安详。你不为她报仇?话本里可是写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孟今把牙咬出血来,“我现在,恨不得,生吃了你!”
楚凡连忙摆手,“我中了涣灵散,你要吃且等些日子。不对,吃我有什么用?宛天华见死不救,毁尸灭迹,你怎不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