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门前。
正趴着一群满地哀嚎的家丁,都是被林府护卫打倒的。
他们或抱头脸,或抱手脚。哪都没坏的,便从同伴身上,擦些血迹,按在手里,捂着肚子。只要不站起,怎么舒服怎么来。
门前停着一顶颇宽敞的轿辇,早已落了地。其上坐着一丰满妇人,披红挂紫,银钗金饰。
妇人单手捏着一只团扇,早已遮不住头脸,只是若能将她自己的眼睛遮住,便也是一样。
若是看得仔细些,持扇的左手,嶙峋着十来个小坑,全在指节相连的位置。她一手扇团扇,一手提着青色手帕,擦拭额上的汗水,很是辛苦。
眼见自己带来的人,被人家三拳两脚,掀翻在地。妇人面上很是无光,恶狠狠地走下地来,沿途不忘踢踏几个装死的手下。
妇人破口大骂,“你这贱婢,好生无礼!吾乃王家主母,今日屈尊,亲自登门拜访。前后名刺递交,后有家丁扣门。你们拒不接待不算,竟还纵奴行凶!这京畿之地,还有没有王法?”
林府门里,郝元与李管家,猫腰探脑,偷偷向外瞧着热闹。
老爷起早上朝去,夫人又一贯是个不管事儿的,少爷小姐都不在家。万幸有个挂名的少夫人还在,否则便是他二人,出面应付那健壮的妇人了。
想一想,他二人都心有余悸。
书童林飞,此时正陪在大师姐身旁。“老太太,你眼神不太行!此乃我林府少夫人。你才是贱婢,看你穿红挂绿的,你便是那王家贱婢的首领吧?”
林飞身后,还跟着郝队长派来的十几个亲兵,自然是艺高人胆大,见谁都不怕。他与那妇人斗嘴,倒也觉得好玩。
罗绮穿着一身浅白色的长裙,带着面纱,头发随意披散着,并未戴什么头饰。
她朴素惯了,因为楚凡说这样好看。不曾想,今日竟被看轻如此。倒是不知,这一伙人,来此所为何事?
敌我不明之时,也不好太过得罪。罗绮轻轻拉扯林飞,将他领到身后站好。
这才礼貌回道,"这位夫人,还请稍安勿躁。此时林府之内,并无主事之人,实在不便请您入内。若有要事,还请留下拜帖,写明来意,另行再约,如何?"
妇人咧开嘴巴一笑,“呦呵!真是好笑!你既号称少夫人,怎么能说无人主事呢?难不成,你林府门槛太高,我等不配入内?”
她这一笑,那双吊尾的眼睛,更显斜长。
妇人还不忘手舞足蹈,向围观之人,叨叨解说。好在林府地处偏僻,附近行人不多,一时半刻,恐怕也不会形成包围圈。
罗绮说完,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要回府。
林飞略慢一步,对着那一堆伤残病弱,做了个鬼脸,也蹦蹦跳跳追着罗绮去了。
大门之后,郝元低声吹了下口哨。一队甲士并排后撤,缓缓靠近大门。
忽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嘚嘚哒哒,再配上车轮的骨碌声,大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人还没到,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哎?哪来的一群病猫?怎得爬到林府门前来了?难道是找罗绮瞧病的?也没听说她挂牌行医啊?让开,都让开!算了算了,咱们就在这下了吧。反正这破车,我也不想要了。”
只见那马车上,一女子先行跃下。她旁边的男子钻入车厢,乒乓一阵乱响,滚出两坨肉球,一黑一白。
随后,那绿色衣衫的少年,才捏着鼻子,跳下车来“罗绮!罗绮!这些都是你的病人么?怎么如此无礼,堵到家门口来?”
公主殿下,欢天喜地,一人当先,冲向大门口。无人知晓,她此时只想早些进去,洗个舒爽的热水澡。若能再蹭一顿早点,当然最好。
反观罗绮,见到那马车开始,便再也离不开那一坨黑色。如果说,那处藏着一块磁石,她的眼睛,便是铁珠做的。
罗绮?
王夫人暗暗重复几声,但觉得耳熟,却不知从何处听闻。直到身旁的管家,偷偷凑上前,耳语一番,这才了然。
王夫人如获至宝,“哦呵呵……难怪不敢做主,原来是个青楼花魁啊!这等卑贱之人,竟也能娶做少夫人。这林府果真令人不敢高攀。老身告辞,告辞了!”
楚凡在车上,睡得正香。忽然被人踹了下来,他本就不爽,只是想起大概是公主的车驾,不敢造次。
却在地上听了这么一句,真是太巧了!
林楚凡张嘴就骂,“老太婆?你特么谁啊?哪家狗链没绑紧,让你跑出来了?”
街上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熊宝也早已醒转,此时只好跟在他身边,防止什么意外发生。
王夫人气得直接跳脚,“无知竖子!罔顾礼数!不当人子!”
她原本就打算回府,此时已然登上轿辇。被骂得大脸通红,使劲儿挥舞团扇,对着楚凡一顿指点。
那些装死的家丁,此时也来了精神。三五成群,抬起四根横棍,就要撤退。
林楚凡没睡饱,情绪甚差,“特娘的!郝元?亲兵队?都特娘死绝了?赶紧滚出来,给我围上!还有没有王法了?骂人骂到我家门口来。”
“哎,哎,哎!来了!”看戏正欢乐,突然被点名,郝元一个激灵。
他赶忙带着手下数十人,将那轿辇,连同四周一撮人,统统围住。
顿时惹来声声抗议。原来,郝队长贪功,把人家热闹的,也堵了不少。
楚凡喊了几嗓子,舒爽不少,仍旧觉得乏累。他便扭头爬到熊宝身上,半躺半坐,总算舒服些。
包围圈经过连番剔除,已经十分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