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足够念旧的话,三千年前是一家呢!这还有什么可争抢的?
他转而一想,三千年?洛云兄弟几个,现在就是一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王位继承人,不也明争暗斗一番。
最可恨的是,竟然牵连我跟着遭殃!
待江济海拖着那破碎重圆的瓷碗归座。朱掌柜一正员外巾,成为今日第二个离席入场之人。
朱掌柜谦逊道,“诸邪无人赴宴。朱某人虽然境界最低,却自认年岁最长,故而厚颜讨一句嫌。神谕教旧事重提,可是欲借此,劝说各派网开一面?好令尔等,从此行事无忌,教化炎国么?”
“有何不可!”
林楚凡眨巴着小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四个字不像疑问句。
子曦也罕见的变了声音,不再中正平和,温润如玉,反而透出几分锋芒。
这也惹得公主殿下微微挑眉,连美酒佳酿都不觉得香,斜着眼睛看那戴孝的公子表演。
细细算来,除却缺席的诸邪道,其余五派,显然是不同意他们传教啊!
这子曦脑子进了水,或者是结了冰,哪来的勇气一挑五呢?
却在这时,冷银面具之下,那双锐利的眼睛,隔着朱赫的腋下,戏谑的瞄了林楚凡一眼!
后者汗毛耸立。
你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林楚凡自己也有些糊涂。他不晓得究竟是天纹遗言,还是天纹遗物,能有如此大的威力?竟然鼓动这群疯子,以一抵五,一副独战天下的傻气?
浊浪掌出言反驳道,“子曦执事,此言差矣!若说教化苍生,我笔墨山自然不敢与之争锋;若是教化世人,窃以为首选圣贤之书。相对于《神典》所述,虚无缥缈,超凡脱俗,模棱两可;还是先贤典籍,更符合人伦道义。”
这江济海也是个妙人!
他拿着唐小青碎过的瓷碗,自己黏上也就罢了,竟然还以之饮酒。此事除却乐师,大概是无人在意。
他说的话,却没什么酒意。
尽管不知《神典》为何物,却不难理解他所述。无非是,笔墨山为天下文学正宗,教化世人,比神谕教更适用。至于教化众生云云,无非是客气之言。
子曦大概是动了怒气,“既然超凡脱俗,又何来虚无缥缈,模棱两可?作为修灵之人,你怎会不知天地灵气周转之至理?”
他尖锐反问之时,面具泛起微微白光。听之见之者,都觉得很有道理,生发出一股莫名的好感。
就在此时,墨玉箫动,甩出一声低鸣,惊醒了沉迷其中的楚凡。
吓得他使劲儿仰身躺倒,躲在莫韭等三人身后。他可是不敢再照那白光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也在这时,那黏连不易的酒具,应声破碎,一分而七,洒了江济海满襟酒水。
杯具坠地之后,更是寸寸龟裂,化作一地瓷片,这次估计是没法再重圆了。
江济海垂头叹息,“可惜了…执事此举,未免小气。我虽能够领悟皮毛,但却与教化无关。传教之事,毕竟不能全凭口耳。形之笔墨即为书,读书即可明理,明理之后,再读《神典》,难免不会心生质疑……”
子曦寸步不让,“既已明理,又有何疑?”
江济海正色 言道,“明理而后起疑,这很符合常规。尤其是,那些明理之后,无法生发气感之人,质疑尤甚!”
子曦断言,“疑者,心不诚尔!”
浊浪掌反问,“难道说,心诚则灵?”
子曦气急,“哼!我教《神典》亦是前辈贤者所书,如何不能行之教化?”
江济海长叹一声,“子曦你露相了。贵教《神典》的确是人手书写,却号称内容为神言。否则,早归入我笔墨山麾下矣。”
林楚凡确信,他可惜的是那个破碗,绝对不是那口酒。
至于‘小气’,大抵是说先前子曦不知不觉施展的手段吧。
之后那些,他大概能听懂,却有些不明所以。难道,那所谓的《神典》是一部修炼秘籍?
没关系,这不影响他看戏,实际是听戏,他还躲在桌子底下呢。
林楚凡正听那浊浪掌与子曦,絮絮叨叨得来劲儿,却被人打断。
泠杳听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下场了,“你两位歇会儿,节省些口水吧。教化用典,是理念之差,非是口舌之争能够分明。不然天神教何必一分而七呢?”
她以慵懒的口吻,说着劝解的话。不过楚凡怎么听,都像火上浇油。
不用口舌之争,是否就要动手!我要不要出去躲一会儿?
林楚凡从桌案之下,探头探脑,偷偷瞧了一眼场面,很快就被莫韭捏着脖颈提了上去。
子曦的面具偃旗息鼓,江济海也重新拾起酒杯。
可怜的朱赫,明明体积最大,却因为境界不高,被人晾在当场,好不尴尬!
林楚凡同样尴尬,这便出言为其解围,“朱掌柜?若是无事,不放过来一叙?”
众人寻声看去,却是一个被人捏住脖颈的小胖子。
朱掌柜报之以李,微笑示意,却并不动脚,反而借机问道,“理念之差暂且搁置。老朱我斗胆,问三王子一句,可知当年‘七国灭神’之因由?”
看戏半晌,吃瓜四斤的三王子,闻声放下半块甜瓜,正襟危坐而答,“宣略有耳闻。千年以前,陆地诸侯丛生,氏族林立。其中,雄踞一方,称王之国有七。传言王国背后,都有一派之力辅佐支持。后因神谕教传播过甚,搅扰了别派势力范围,引发纷争不休,终酿祸患。各国合纵连横,党同伐异,彼此征战不断,血染青天……兵祸延绵数十载,终以二国覆灭,七派与幸存五国彼此割裂而告终。自此,五国都城之内,不许神谕设立道场传教,史称‘七国灭神’。”
倒是难为洛宣,这么长一串,竟然还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