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之隔的二楼,正是冰、林二人脚下。
装点雅致的屋内,一女子满面严肃地拆解了竹筒。
她先取出内里的纸条,仔细读了数遍之后,立即付之一炬。
随后,她更是起身从怀中取出各种随身物品,零乱扔了满桌。
最后,她行至角落,很‘小心’地撞翻一盏烛火。眼看着床幔渐渐起了烟雾,女子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
平日里众人争相抢入,略显松散的房门,今夜仿佛被施展了什么魔法,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拉开。
她慌了!
女子看着门上自己膨胀的影子,想起纸条上的内容。
她踉跄退了两步,突然发起狠,用出两招‘裙里腿’,门板吱呀有声,却反将她弹倒在地。
来不及揉搓身体的疼痛,女子深吸几口烟气,转而爬向窗子……
依然是打不开!
她短暂的恐惧过后,终于想起灭火自救。
幸而,她傍晚沐浴的香汤仍在。女子随意扯上一块布,去浴桶里吸足了自己的洗澡水,又跑到床边挤拧……
烟熏黑了面容,火燎焦了青丝,水保全了床笫。
女子劫后余生,端坐在床。
她看着被破布裹挟而来,又经水深火热终成尘泥的花碎,露出玩味的笑容,仿若洞悉了前因后果。
她有心梳洗打理一番自身,却实在有些乏力。
正犹豫间,窗外忽然大亮,映得屋内影影绰绰。
她也顾不上乏累,急忙扑上前去,却从窗棂的缝隙间看到不少亮晶晶的汁液。
女子伸出颤抖的手,略微沾了丁点,捻搓慢嗅,又放到舌尖轻舔——这味道她熟,是菜油。
面对迎面而来的炙热,她再也没有先前的勇气,她只想逃。
女子返身来到门前,也是同款菜油的味道。
她终于不再沉凝,开始方寸大乱,拾起身旁什么物件,都用力向门上砸去,还不忘放声呼喊求救……
红袖馆。
公主殿下不吝赞叹,“哇!那边是不是已经开始啦?好光亮呀!”
伴着洛青禾雀跃地欢呼,屋内众人齐目望去,果真亮,火光冲天!
对坐品茗的两男子不以为意,还随声附和,看得那宫女微微皱眉。
苍荷轻轻捅了下公主的肩头,“殿下,您不觉得眼熟么?”
洛青禾不以为意,“哦?什么眼熟?”
宫女只好提醒道,“上次,在别院,您和夕姑娘……”
公主怒,“你胡说!我和楚夕很好的,才没有吵架呢!”
洛青禾边嘴硬,边偷瞄子曦。
后者举荼示意,公主脸色微红,不敢再看。
却听那宫女还在唠叨,“并非吵架,是后来,后来……”
哐的一下!
桌子险些被洛青禾砸翻。她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什么烟花、烟火,完全是走水!
青禾大急,“三哥,不好啦!咱们快去救火!”
洛宣不知何时取出了笔墨,正临窗挥毫。
他闻声也不回头,只淡淡说了句:“你也是一国公主,行事要稳重,不可失了王室威仪。临街走水,自有城防营与府衙共理。”
青禾不解,“可是,府衙不是被父王弄没了么?”
洛宣皱眉道,“慎言!父王高瞻远瞩,改建御灵司乃是利国利民的创举。”
“二位殿下稍安勿躁,御灵司已经入场了。”
子曦把玩着白瓷茶杯,眼望着楼下街道,缓缓出声劝阻了那一对儿兄妹的争吵。
三人闻言,顺着他银色面具的朝向看过去。
果然,有一队全副武装的衙役匆匆入场,将翠衣巷周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青禾公主嘀嘀咕咕,“这雷引何时也变得勤勉起来?难道本宫之前错怪了他?”
她身后的宫女听了,暗暗摇头。
这公主殿下,真是‘色令智昏’,适才刚刚起火,御灵司就高调入场,显然是有备而来。
一遇到这子曦,公主的脑子就不那么明朗,看来林楚凡所虑不无道理。
暂且搁置宫女的心思不表。
翠衣巷侧面的街巷,青、粉二色衣裙掩映之下,立着两位姿容俊美的女子,正是争执不休的天香双姝。
泠杳劝道,“师姐!你莫要冲动,记住那约法三章!若是惹恼了慕长老,我们姐妹可有的受了。师姐夫那人看似愚笨,实则却颇有心机。既然你如此笃定,他故意为之,想必他也有计较。与其你贸然冲上去,不小心坏了事,不若在此静候,以观后效。不若,你与小妹说说,那‘洗心劫’是何物?还有,还有,你缘何如此笃定,他敢行此大事的?”
只见粉衣女子手脚并用,从前方紧紧捆住了青衣女子。后者苦于灵力未复,没得奈何。
罗绮急得眼圈泛红,恼恨跺脚,“泠杳!你松开。我答应你,不冲过去就是了。想听故事,还不快给我松绑。这样拉扯,成何体统?”
泠杳却不轻信,“咯咯……我也知道这样挤着不好受,奈何,你头发里藏着凶器,小妹只好敬而远之。师姐,你身上好香啊!最近用了什么奇异的水粉么?”
罗绮面纱之下俏脸泛红,一时也拿这个师妹无法,便也只能认命。
她扭过头,拿出一双未曾被限制的眼睛,紧紧盯着起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