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楚凡视若无睹,充耳不闻,洛云自然不可让他太过顺遂。
他这惊堂木,还是午时与官差讨要的。此时陡然一拍,反而吓了两位尚书一跳,却又没奈何,这位爷他们二人也不可轻易吃罪。
洛云怒,“林楚凡!本殿问你为何不答?你如此狷狂,可定藐视公堂之罪。来人,动刑!”
林楚凡本欲打个盹,顺便听听这些人如何盘问雷引,也刺探一些案情,提前自保。
谁知竟还被攀扯了什么动刑的罪名?
他一下就精神了!
林楚凡嗖得一下,钻入书记官的桌底,披着桌帘向外张望。
他嘴里还不闲着,“大王子,你这是滥用私刑。上午郡主已提点过,奈何你没个记性。你不过是身份尊崇,在朝内却并无官职。二位尚书当面,你凭什么对我非打即骂?
再者,此时乃是雷引受审。我若不来,你又去打谁?奉劝你本分些,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当心国主惩治于你。”
洛云被噎得难受,刚要发作怒气,却看到聆风郡主正在关注此间之事。
洛云瞬间收敛情绪,再次变得云淡风轻起来。仿佛适才问话与动怒的人都不是他。
两位尚书也适时将话接了过去。此乃审案时件,不可能任由几个年轻人胡闹下去。
荆腾主审,“雷引,本官问你。翠衣巷走水之夜,你缘何早早到了临街现场,并引衙役将周遭道路阻绝,令内外不得通行?”
雷引跪倒在地,脑海中还在回想适才在场众人的言辞,企图从中找出脱困之法。
他垂头道,“回尚书大人。当日下官本在御灵司内当值,接到百姓密报,言翠衣巷恐有人蓄意纵火。
下官恐此事成真,为免火势祸乱都城,殃及百姓,这才急匆匆引人前去勘探。
果不其然,竟真的走水。下官临阵失措,忘记携带水龙,这才就地隔绝内外,防止火势蔓延。”
他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若非惦念当夜那一脚,林楚凡都快信以为真。
两位尚书倒也觉得,他这个说法合情理,便欲听取,继续审理其他。
奈何王子不作美,此时又有话说,“哦?雷司御所言密报,不知详情如何?又是何人密报?”
那雷引也是个滚刀肉,竟然也不顾刑部尚书的脸色,自顾与洛云王子一唱一和,演了起来。
雷引正色道,“何人所报已然无所查找。然,当日接到的密信,我御灵司有所留存。其言,‘城中某王氏家主,不满其子流连青楼,不思婚娶。遂起歹心,欲借火势谋害该女子于翠衣巷中’。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洛云笑道,“这倒也奇了!不知哪家的公子如此不肖,引得其父筹谋如斯。可知这对儿苦命鸳鸯之性名否?”
林楚凡越听越觉得耳熟,想起紫烟‘生前’所言,遂忍不住从桌下钻出,偷眼向郡主座位瞄去。
但见紫烟垂首,乱发遮面,不见形容。
雷引渐入佳境,“此事,下官尚未来得及仔细查证。然而,却有了大概人选。若密信所言不错,多半便是城内王氏一族的庶子——齐鸣渊。他倾慕的女子,便是翠衣巷的花魁——晴雨姑娘。”
雷引说及‘花魁’二字时,还有意无意扭头看向林楚凡这边。
倒是吓了他好一大跳!
他本跪着,这斜眼看去,正得见紫烟真容。雷引顿觉惊惧,连下文都忘记如何说话。
洛云颇为得意,“既是如此,便也简单。本殿提议,传齐鸣渊、晴雨前来对峙,以查证雷司御所言真伪。不知二位尚书大人,以为如何?”
洛云王子忽然变得守礼起来,弄得众人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他有意无意,卷宗里明明写着,晴雨于火场之内困死。
此事荆腾是知晓的,然而他不确定雷引所言,故而宁愿传了齐鸣渊前来问询。
这便有了短暂的休堂。
林楚凡虽无正经身份,却借着冰熊伟岸的身躯有了‘座位’。
他仰躺在熊哥身上,喝着紫烟从郡主桌上讨来的茶水,一时也颇为自得。
不回牢房也能休息,说不定待会儿还能看场好戏。
经由端茶倒水的间隙,主仆二人交换了下眼色,彼此心照。
没过多久,一身黑衣麻服的齐鸣渊,满面沧桑,披头散发地被带了进来。
紫烟见了一惊,险些摔破杯盏。幸而林楚凡手快,忍着热烫接了过去,狠瞪了她一眼,这才作罢。
齐鸣渊这副模样,倒是颇为惹人同情。都知道他眷侣新亡,此番聊做孝服也无不可。
众人有意善待于他,他却犹不满足。待见了惬意小憩的林楚凡,他枯槁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怒嚎一声便飞扑过来。
林楚凡被他吓了一跳。有心给他一脚,又担心紫烟心里委屈,便硬生生倚躺在熊哥身侧未动。
还好,堂上衙役不是摆设,及时取过长棍,将那神色癫狂的齐鸣渊隔架开来。
齐鸣渊挣脱不得,只剩一张嘴,“无耻小人!卑鄙!下流!林楚凡,你不得好死!”
面对诸如此类的辱骂,林楚凡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子。他不忍心太过刺激这个受害人,否则定要嬉皮笑脸嘲讽一遭。
“啪!”
洛云这惊堂木,倒是敲得愈发纯熟了,“大胆齐鸣渊!你以为这是何处?岂容你在此放肆!若再不知收敛,本殿便要治你一个藐视公堂的罪名。”
林楚凡听闻,好一番抓耳挠腮。这位爷估计也不知道别的罪名,翻来覆去揪着一个罪名安排。
洛云怒道,“本殿问你。城内风传,你父亲王老先生,不满你流连青楼,不思婚娶,确有其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