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是不幸的。
他都不知是谁打了他,甚至就连自己即将身死,都无所察觉。
但他也是幸运的。因为濒临死亡之前,他迎来了一次转机。
冰熊虽然震惊,却是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
它猜测,天纹这种老谋深算之辈,是不可能在同归于尽之前,还要出言提醒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换了它,『能悄悄带走很多人,为什么非要叫唤出声来?』
所以,它认同无梦等人暂避锋芒,却不得不自己以身犯险。
因为结契的特殊,它与林楚凡算是休戚与共。一荣俱荣尚未可知,一损俱损却是无比真实。
它在赌!
它赌天纹是虚张声势,即便不是,也不会用什么同归于尽的戏码。
『如果他有此等魄力,早就长剑横斜,再入轮回去了,也不至于被锁在黑牢数十年。』
一定是有什么算计图谋!
即便真要上演‘同归于尽’的戏码,那‘尽’的也只会是林楚凡,绝对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老阴人天纹!
冰熊抱着这个心态,鼓起最后的雷灵,红着眼睛,冲向火蟒环绕的‘林楚凡’。
不料,它却在半路,被人砸了一下!
熊宝本就没什么耐心,险些一口将之咬断。
幸而它还留存一点清明,那就是冲进火圈,看看天纹究竟有什么阴谋。
所以,熊宝并未动口,只是十分嫌弃的一掌拍山,将那身份不明之人扇了出去。
雷引做贼心虚,暗害洛云之后,便连回首观望的胆气都无,急匆匆消隐在杂乱的人群之中。
罗绮见了气急!这一幕,与他当夜在翠衣巷暗害楚凡何其相似!
不待无梦劝说她莫冲动,只见那被抛出的洛云,穿着一件贴身内甲,灰头土脸地倒飞而回,直朝着二女而来。
十分默契地,无梦与罗绮各自退后数尺,留下一扇宽广的大门,直通残破的地面。
“嗤……咚!”
以头面着陆的大王子,全靠胸前内甲坚韧,这才堪堪在墙边刹住阵脚。虽然小撞了一下,但看那满身电弧跳跃,微微抽搐的样子,应该还活着。
“你怎不接住他?”
“你怎不接住他?”
“他没穿衣服!”
“他没穿衣服!”
相同的答案,弥补了相同的问题。
两女深感相见恨晚……终究还是无梦出手,以风力拖着洛云,单手携罗绮,向外围荆腾尚书处送去。
这人不管如何,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尤其是不能被烧死。
荆腾震怒,“大胆罗绮!你竟将大王子暗害至此!来人啊……”
“嗡……”
墨剑离鞘,闪着尺许剑锋,轻轻落在昏迷不醒的洛云脖颈处。
无梦斜眼看着荆腾,“尚书大人还请慎言!此处已然到了刑部之外,围观者众。
洛云之伤,起于雷引暗算,伤于楚凡灵力失控,地点则是刑部之内。
我之性情,想必你是见过的。此言你即便不信,最好也上报国主知晓。更不要玩弄你们这些天,用在林氏父子身上那些稚嫩手段。
如若大人执意不肯,我便将你亲口所说变为事实。此后,京畿之地,人尽皆知,国主长子被荆大人毒口咬死。”
荆腾老脸渐黑,比洛云烟熏火燎的脸更黑。
这整日在别院闭关的郡主,还真不是好拿捏的。不论洛云伤于谁手,只要没死,问题还不大。
荆腾之所以先声夺人,便是存了推诿的心思。无梦有一处说的不错,这是在刑部伤的,他身为首官,难辞其咎。
他之所以没栽赃无梦,便是想着罗绮根基不牢,可以拿捏。
不曾想,聆风郡主竟然在此处也能讲什么‘江湖道义’。她与罗绮,不是早有争锋之意么?难道传言有误?
罗绮自然是心中感激无梦的,此事并无人证,又在刑部地头,伤得还是国主之子。
便只有无梦此等身份,才可以全无顾忌,用这种极端近乎自绝的手段,逼迫荆腾就范。
否则,一旦开了先入为主的栽赃,她之后如何辩白都于事无补。林楚凡父子之事珠玉在前。
刑部可以任意调取,甚至制造‘证据’,什么罪名都可以论证成立。最终还是要看国主心意,一言而决。
荆腾人老成精,反口说道,“郡主言之有理。此事老夫会将所见所闻尽数据实以报。眼下,还是先为王子治疗伤患才是。听闻天香罗绮素以医术……”
罗绮急忙出言打断,“谢大人好意,小女心忧外子,神思不属,恐怕难以行医。”
荆腾刚攀诬罗绮不成,就想借人之手疗伤治病。
罗绮也算人精,不管他说些什么,先谢过,再以不可反驳之借口回绝,这便避免以后的陷害与嫌疑。
洛云非善类,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事演至此,已经难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