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故人’,罗绮虽不知林楚凡具体用意,却也总是另眼相待的,并不冷漠。
这不,才命紫烟将信笺儿交与他,托他得空送到别院去。
二狗忍着恐惧,从丑脸的侍女手中接过信封,满口答应着退下了。
王二狗才离了后院,罗绮正准备回屋看一眼盏盏。
忽然身后的秀发一阵飞舞,惊得她猛一驻足,又缓缓长出一口浊气,“紫烟,你去伙房,吩咐他们筹备药浴的用料。你在那看着他们弄仔细些,晚些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紫烟当然也见了那青丝乱舞的异象,虽不知出了何事,但自己是什么斤两她心中还是有些计较的,遂欣然应允着去了。
罗绮留在原地,如同目送王二狗一般,眼看着紫烟消失在院门之外的拐角处。
她这才踱步来到池水边,重新理顺自己的秀发,“可是雪域巡察使驾临?”
微微一阵风波过,池水自涟漪。
罗绮没好气地翻起白眼,凭借记忆将发丝理顺,重归于后背,这才转过身,面对不知何时落地的黑裙女子。
罗绮已经有些记不得,这位心狠手辣的‘朋友’是从何时开始,不爱雪白爱墨黑的。
只是那盘起的发髻,仍有些刺眼。尤其是一身黑裙黑剑黑发之上,挂着半透的白纱遮面,插着亮银色却不美观的发簪。
罗绮淡然道,“有什么话尽可说了,外人我已遣散,屋里那个重伤昏迷,并无人旁听。”
无梦略感诧异,“楚凡,不在?”
罗绮轻笑,“呵!他若在此,你还会现身相见么?你、我都是江湖人,且已到了这把年纪,便省却些许繁缛吧!”
无梦被罗绮直勾勾的眼光看得有些脸红,幸而面纱仍在。
她将墨剑换了手,环抱在胸前,小眼睛眨了眨,“冰岚虽死,事却未完。这巡察使恐怕我也做不太久,他们终究是会再派人来。
那件事,恐怕托不得了。
我本是不愿的,也无意与你争抢,只是身在江湖,心不由己。有了前车之鉴,想必不会再对你出手……终究,还是要你同门派商量的。”
罗绮眼睛发红,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几声咳嗽,似是牵引了旧伤。
她手指所在袖口,捏得红白分明,“你便是听闻昨夜之事,才抢着今日来摊牌的吧?我虽与宗门不睦,但天香阁的规矩,近千年来无人破过。你雪域此举,冒天下之大不韪,无异于挑衅一门之根本,难道还想与天香阁一较短长?”
罗绮越说越激动,气血运行不畅,险些便要触动伤患。
无梦急忙以剑鞘代指,在她身前极速点戳数下,帮她压制了翻腾的血脉。
无梦摇头,“听闻你受伤颇重,我是来守着你们的。早说这巡察使我做不久的,此事雪域不会站到台前,不过是炎国与北地的联姻罢了。
你莫要动气,此事还是楚夕点醒了我。既然你夹在楚凡与门派之间为难,何不借此抽身?”
罗绮很是震惊。
她未曾想,自己与无梦之间相差竟如此之大?瞬间被制,竟连一点儿反抗都来不及。
她虽然有重伤在身,体虚气弱的缘故,但也未免太过于不济了。
待听闻‘楚夕’之言,罗绮心里没由来得一阵发凉后怕,想起了那个狡黠如妖的女孩。
她仍皱眉道,“说的轻巧!若是换了你,你会借此抽身么?”
无梦见她嘴硬,也不戳破,反而轻轻解开了灵力钳制,“你自行平抑心绪,我将你放开,莫要胡闹,你此刻负伤,可不是我的对手。
若是换了我,自然是会欣然抽身的。我与楚夕商议过,上次楚凡入赘,与当下这场和亲,其间恐怕有些共通性。
那孩子语焉不详,也不知是委实不知情,还是不愿如实相告。”
罗绮见她一副苦恼的样子,不似作伪,险些脱口而出,‘楚凡也做此想法’!
转而想起彼此之间敌对的关系,便抿起双唇,不做理会。
无梦流露楚追忆之色,“显而易见的是,这两桩事关键点都在楚凡身上。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或许不似你这般……亲密,却也能断定几分性格。
他毕竟少年心性,想问题直接,处理问题更直接,例如冰岚。你若选他而背离门派,说不得是在为他招祸。
即便天香怜悯,不对你们如何。可若下次派了泠杳前来试探,你要如何保证她不会是下一个冰岚呢?届时木已成舟,你又能如何回天有术?”
罗绮似是未曾想过这一层,如今听闻,如晴天霹雳般振聋发聩。
她惊得面色复白,喘息声也逐渐变弱变长,心里想着无梦的推测。
她无视慕紫容的长老身份任性妄为,频频挑衅门规戒律,无外乎是倚仗那层‘母女’情份。
若是门中其他长老驾临,慕长老还能保得住她么?亦或是一同受刑?
慕紫容拼搏多年,才于门中艰难地保全她,若因她逞一时之气而葬送,那……
罗绮悲切道,“或许,你们说的有道理。我若回去服软倒也不难,只是,楚凡那里,我该如何说辞?且他那身体,看似进境神速,实则无处不伤,不过是一口灵力在撑着。若是哪天泄了气,恐怕,恐怕……”
不知她是真的担心林楚凡死去,还是心里太过委屈,呜呜哭了起来。
无梦倒似转了性情,取出手帕小心叠起,捏着一点儿尖角,轻轻帮她吸拭泪水。
无梦宽慰道,“此事倒也不难。你只同他讲,回去假意投诚,实则刺探阁中情报。他虽会担心,却不会阻拦你行事。”
罗绮惊异,“岂不是要欺骗他……”
无梦反问道,“我有说过是骗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