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名叫紫烟的侍女就在堂外。
她迅速入内,将当夜发生之事详说了一遭。虽然与林楚凡所言有些出入,却一口咬定,她离去时,齐鸣渊等人仍是在内的。
如此便又生了波折,遇事不决,就上刑罚,也不知是谁立得规矩。
林楚凡自付那东西打在身上并不好好受,他自己都不愿领罚,更何况是那些娇滴滴的姑娘,细胳膊细腿的。
如今紫烟入了自己门下,少不得出言回护一二。
林楚凡轻咳开口,“咳咳,尚书大人,下官仍是前言。若是非要严刑拷打以辨供词真伪,不妨从雷大人打起。
毕竟此番看来,乃是我二人所言相近,雷司御太过鬼扯。便是投票也该是他在说谎,不如直接打了他,若是不改口,再来打我不迟。”
若非国主眷顾,别说你一个九品不到的毛官,便是四品要员,我刑部也打过不少。
荆腾老脸凝滞,量那雷引还有些用处,虽不听话却仍占据要职,若是趁着重伤打死打残,也是一桩损失。
他索性借坡下驴,轻描淡写落他一个失察之罪,以后再判。
林楚凡瘪嘴,这回再如何愚蠢,也看出雷引与这老尚书,亦或是与洛奇之间隐晦的关系了。
只是不知,他们是何时勾连到一处的?
栖秀河初见之时,雷大师还是有几分长者之风的。
书斋任教时,虽不说如何出彩,却也是和蔼可亲,诲人不倦的样子。
难道是升官之后,身份变更,手里多了司职权柄,就变了心思?
荆腾按下雷引之事,便又回到了城北追逃囚徒的事儿上。
双方都承认有此一事,不过是数量与过程上有些冲突。其实较真儿起来,反而孟寒所言更贴近事实,甚至就连吴桐、桑蜃二者都被翻扯出来。
雷引之前也是打着坐实这番供词的心思,才去寻了那二人的晦气。
只是他行事未果,便被无梦弄了回来,再提此事便难了。
那‘雌雄大盗’的身份,本就是他敷衍塞责,强行安到别人头上的。既上了通缉令,他知晓行踪不报不追,反而等着此时,动机一条就扯不干净。
他索性捏着鼻子,佯装不知。
眼看荆腾阴鸷的目光又在周羽身上游移,林楚凡暗骂无耻。
他不由得开口辩白起来,“不是又要杖责数十,以证其言属实吧?若是这般,那断案也太过简单了些,酒囊饭袋一朝领了司职,便也能断。
此间勾连我的,不过是贪污受贿、丢失囚徒两桩事。
前者早已分说清楚,有账可查;后者如今不论雷引有意还是无意,几乎确定与我无关的。
至于追逃一事,说句难听之语,本就是我到任之前的纰漏,追之是我尽心尽力尽责,不追也属本分。
我就想不通,为何我追回一人,反而成了过错?刑部若是准备借此发难,牵连罗织无尽无绝,说不得下官要向国主陛下越级上疏,讨个说法。”
这混账东西,做了几天芝麻官,倒是长进不少,不能随意绕他入套了。
荆腾心中作此想法,手上却不愿就此罢休,“林典狱是否自视过高了些?上书国主可不是谁都有的殊荣,否则炎国各地司职官吏多如过江之鲫,国主便是不眠不休,一日也看不完的。”
林楚凡笑得十分欠揍,“嘿!尚书大人不必哄我。我知你等六部有预审之权,但下官我也没想正经上疏。国主陛下福禄深厚,子女众多,小子不偏不倚,认识那么五、六个。”
荆腾只觉得眼圈发黑,怒道,“奏疏陈情乃国事规仪,岂容你儿戏!”
林楚凡学着熊哥的样子,翻起白眼,“哼,你们仗着关系,在国主跟前哭号一段,就能将倒卖囚犯的罪名摘择干净。我走一走公主殿下的门路,有何不可?即便不劳烦金枝玉叶,这不是还有聆风郡主么?”
林楚凡得意洋洋,话音刚落,额头就被剑鞘砸出一个大包,比起蒋图南那一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痛得他不敢乱说,躲到罗绮身边讨药。
眼见僵持不下,气急退场的四王子,不知从哪取了一个食盒子重回堂审。
林楚凡顾不得头痛,只是好奇,什么美味佳肴能让王子亲手提拿?
四殿下面上略微带些得意之色,极力掩饰着开口道,“尚书大人审理到何处了?本殿听闻民间有一偏方,若是偶遇失声,可以冰糖梨子做糕,佐以热汤服下,或许有的救。”
老尚书被林楚凡揭破了半张老脸,正愁无法善了,他亲爱的外孙便来救场。
荆腾欣喜之下正欲允准,却又想到之前那仵作之死,继而犹豫起来。
林楚凡阴阳怪气起来,“殿下不会转身就忘记前事了吧?下官建议,还是寻了人来试吃一二方好。”
他的话,并未惹怒洛奇。
王子殿下反而将食盒掀开,好整以暇取出一块鹅黄色的糕点,反复端详着仿若初见一般。
他张口欲吃,却又在临唇时停住,转而塞到了孟寒脸旁,“赏你了。”
孟寒也不含糊,一口叼了过去,三口并做两口吞下,对着洛奇好一番磕头谢礼。
林楚凡都惊了,这真是不怕死啊!
他自己都不敢吃的东西,喂给孟寒,后者却直接吞了,匪夷所思。
无人注意,原本萎靡在侧的周羽,见了那糕点的样子,眼光都亮了许多。
她不需人投喂,自己爬到食盒旁边,捧出一块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