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一月之前,打死王宝贵也想不到,他的长子,齐鸣渊将会娶一个侍女为妻。
看着母老虎一般的夫人,脸挂诡异笑容,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不是个青楼女子。
幸而,此子不媚世俗。王鸣言帮他大哥前后张罗,情真意切,如同亲自娶亲一般。
王宝贵老怀甚慰,取出一个锦盒,交付鸣言,“言儿,你随鸣渊去林府迎亲。将此物亲手交付林三少手中。”
锦盒上锁,入手甚轻。鸣言不以为意,随口应下,当先引着队伍出门去。
鞭炮齐鸣,锣鼓开道。
早有两队家丁,披红挂绿,前方开路。
王鸣言身披紫袍,亲手为他大哥牵马。身后跟着两列乐师,吹打随行,花轿随后。
八名轿夫腰缠红绸,喜笑颜开,踩着鼓点往前走。前后左后,六少二长,随着八名侍女。
轿撵之后,三五成行,两人一组抬着十六礼箱。礼箱之后,是鞭炮鲜花齐放,随走随燃,随燃随洒。
最后仍是鼓乐齐鸣收尾。
附近百姓纷纷上街围观,暗叹王老爷奢华,不知谁家女儿有此福气。
队伍沿途挥洒,吹奏不停,爆竹乱飞,喜喜洋洋。左宁右拐,盘桓近一个时辰,才转向西南林府。
楚氏称病不出,林凯因事离府。
林楚凡想起那枚扳指,心里不痛快,难怪革职在家。
他差人传讯,将聆风郡主请来主婚。李管家、郝元察言观色,携一众亲兵,家丁,乃至侍女,将林府打扫一番,布置红妆。
罗绮与盏盏帮手,将紫烟塞入喜服。不知何故,她不肯蒙盖头,捏起一柄团扇,权且挡脸。
蒋图南也来凑趣儿,领着御灵司轮休捕快,穿戴制服,夹到列队。唬得附近百姓不敢近前,远远观望。
王二狗因传讯之故,早知此事。感念林府恩惠,提早炮制一大车冰糖葫芦。多以花生红枣为主,间或山楂肉丸,红艳艳,黄澄澄,摆满厅堂,任由宾客自取。
却因提及“许久不见小飞哥”,惹楚凡感伤,被盏盏狠瞪了一眼。
二狗面色涨红,讷讷无言,只得取来一支糖浆红果,怯懦送上。
盏盏冷哼一声,接过一边吃去。
二狗挠头讪笑,退到一旁熬制糖浆。
聆风郡主难得穿一次朝服,深蓝绣纹底,浅黄外裙,白玉腰带,悬挂墨剑。
楚夕换上一身淡鹅黄,古灵精怪。
二女携手飘落。无梦冷道,“迎亲的来了。人,有些多。”
楚凡挠头,人多不好么?不是都说,婚娶乃人生大事,应该热闹。
他运灵入耳,远远听闻锣鼓喧天,暗叹师叔修为精湛。
待王鸣言荷包开道,步入林府大门。楚凡才知无梦深意。
已不是人数多少的问题,是这些人来头非小。齐鸣渊何德何能,请来如此阵容迎亲?
笔墨山开路,浣风谷奏乐,天香阁随轿,落宝斋抬礼,魔隐宗撒花。
林楚凡腹诽,应该让诸邪道泥童子帮你们抬轿子,神谕子曦牵马。
王明言喜钱送了一路,终于过关斩将,来到楚凡等人面前。待见到楚夕,更是喜形于色,从怀里掏出一个大荷包,乐颠颠往里跑。
林楚夕顿觉好笑,随手扯过火苗退出。两人你推我搡,荷包随之飘来飘去。
齐鸣渊见到手握团扇的身影,什么都顾不得。翻身坠马,摔得手臂渗血,挣扎站起,一步一停,向喜服而去。
王鸣言听闻异响,这才醒转,将荷包往火苗手里一塞,转身取出锦盒,恭敬送上。
火苗见他与少爷有事谈,一时无措,不由目视楚夕。楚夕嫣然一笑,帮她把荷包收起,拉回身边。
不待王鸣言编排说辞,林楚凡屈指摄过,不曾打开,转而递到紫烟面前。
后者一惊,未曾有此安排,不由得团扇歪斜,露出清丽容颜。
林楚凡笑道,“少爷我穷,出不起嫁妆。讹老王头子半数家产,送你傍身。还与不还,凭你心意。到了他家,莫要犯傻,若事有不协,我身后这些人,都可求助。”
紫烟泫然欲泣。
楚凡急忙喝止,“憋回去!不仅我身后的人,身后的熊也可求助。”
『那可是半数家财,小凡子脑子坏了?难道是天纹匹夫……』
罗绮不满楚凡粗鲁,更怕紫烟哭坏了妆容,忙接过锦盒塞入喜服。
齐鸣渊腿脚虽慢,耳朵却灵,早已尽数听闻,心怀感激,上前拜谢。
楚凡不耐,“一切从简吧。原想一路送入你家中,顺便过一过证婚人的瘾。如今,怕是不成了。”
鸣渊身形踉跄,面露惊异,唯恐楚凡反悔。
楚凡观之,反露笑意,“记住,你娶的女子,名叫林紫烟。莫要欺她孤苦,视我林府如无物。”
鸣渊提起的心终于落地,再三拜谢,“鸣渊谨记!”
盏盏与火苗,左右扶持,送紫烟上那花轿。
锣鼓适时吹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