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孑也在偷瞄楚夕,目光游移,忍不住将手中折扇扯开,胡乱扇起,“前辈大可不必讳疾忌医。此物虽非剧毒,但缠绵日久终归不好,你我同病相……”
楚若水袖袍一甩,“你在他身边太久,已被教坏。放弃妄念,回归本真。人固有一死,修灵健体自能延年益寿。少与人争斗,不至英年早逝。”
楚孑将折扇收起,手握玉埙,正色道,“一人之生死何足道哉!故国不复,民生疾苦,我辈岂能坐视?”
楚若水嗤之以鼻,“他是这样教你的?”
楚孑长揖到底,“此乃孑毕生所愿,从未变改。”
楚若水忽觉意兴阑珊,摇头失笑,“那你大概是被他骗了。也是个可怜人。你那秘法,我已知晓。趁早离去,免得他说我以大欺小!”
楚孑紧握折扇,骨节惨白,行礼退走。
待他走远,楚氏挥手带上屋门。
楚夕好奇问道,“他们整天想着复国么?如此人物,频繁造访,岂不是惹祸上身?”
妇人伸出一根指头,轻戳女儿眉心,“那是个小疯子,他身后还有一个老疯子。今后要记得,离他们远远的。这信笺从何而来?”
林楚夕面色一红,“我说真的,楚凡托我转交。”
妇人狐疑,盯着女儿瞳孔追问,“你偷看过了?”
楚夕摇头,面色愈发红润。
楚若水长叹一声,“拿去背熟。前面的针灸之法,酌情可用。后面的,但愿你永远用不到它。”
楚夕默默接过翻看。
许是物资充盈,翠衣巷比刑部先一步复建完工。
城内风闻,冰姑痛改前非,预留许多防火机关,造价靡菲。连带着姑娘们身价水涨船高。
然而,翠衣巷的客流不减反增。
红袖馆终于恢复往日的宁静。晴天白日造访者,不过寥寥,皆为熟客。
在这一众熟客之中,夹带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不幸被人识破,撞落头顶毡帽,长发如瀑,垂落腰间。
此人正要发怒,忽闻一声冷哼飘过。
“滚!”
一众人等闻声而逃。
来人飘落,亲手挽起长发,重新塞入毡帽底下,轻声问道,“你怎会来此?可是公主指派?”
苍荷福礼下摆,“并非公主。王女微恙,特此来请罗绮姑娘一叙。”
来人呼气吹拂面纱,“正想会一会她。”
罗绮出了东门,左手苍荷,右手盏盏,一路身法连闪。
来到山庄后院时,正遇到楚孑吃闭门羹。不知争辩何事,早已面红耳赤。
罗绮放下两女,闪身门前冷笑,“你倒是交友广阔!”
楚孑大吃一惊,面色青白转换许久。终究抱拳离去,未发一言。
罗绮目送楚孑远去,转身踹门而入。
苍荷忙上前阻拦,已然不及。更被盏盏拉扯,一左一右僵持在门外。
罗绮怒气冲冲,阔步闯入,身后裙摆飞扬,如同一只碧绿孔雀。穿过屏风,越过桌案,但闻药味扑鼻,不由脚步放缓。
床幔微动,轻咳已响,“可是罗绮不肯来么?那便罢了。明日再去试一试。”
罗绮循声近前,“你连人都听不清?”
床上人影翻身,轻笑道,“我只听得体态轻盈,不似男子,全当苍荷归来。”
罗绮轻叹,“可是楚凡伤得你?”
白露揭开帷幔,邀罗绮同坐,“是他救了我。这伤,另有缘故,咳咳……”
罗绮听闻楚凡相救,不疑有他,忙伸手探脉,“他惯会做烂好人的。”
香雾缭绕,日影微斜。
罗绮扶着洛白露躺好,周身查探数处要穴,一一按压问询过。
沉吟半晌,“此症非伤非病,我虽推断出大概成因,奈何境界未及,不知能否化解。”
白露轻咳一阵,缓缓说道,“曾因我……可说与你听。楚凡相救之时,所言与你如出一辙。却信誓旦旦,寻你可解……”
罗绮详听致病成因,见病患咳喘,忙出手理顺气息。听到半途,忍不住一手掐捏床沿作响,面沉如水。
白露轻咳,“你若心伤,可打我出气,莫要为难床榻。”
罗绮反手扇去,见对方未躲,手梢停在白露耳畔,“若将你打死,他的苦心会付诸东流。”
碧绿的孔雀昂首阔步而去。
白露轻叹,隐现泪光。
不料罗绮去而复返,更领着一位侍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