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亦摊开自己的右手，眼里映满了红色，就是这只手穿过了霁月的身体，沾染上了他的血液。

右手抖的不行，沾染血液的味道慢慢涌入他的鼻腔，浓烈的腥味让他开始发呕，他差点将胃液都呕了出来，却还是止不住那种味道的侵入。

他将右手放在溪水里拼命的搓着，想将那抹血色洗掉，直到皮肤破裂，血液流出，他仍旧没有停止，慢慢的，血色染红了溪水，犹如水墨画一般慢慢晕染开来。

允朝捂住嘴唇，潸然泪下，她想去阻止他，可在踏出一步之后又生生止住了脚步，她知道此刻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如果不让明亦发泄，他迟早会发疯的。

明亦洗了很久，直到溪水的凉意顺着破裂的血管渗进他的身体，他才停了下来，看着伤痕遍布的右手，心里的反胃才缓解了许多。

溪水淙淙流淌，不一会儿就带走了那抹红色，水面再度恢复了清澈，倒映出明亦痛不欲生的面孔。

清风拂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一张熟悉的面孔就这样撞进了明亦的目光里，霁月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温和的喊道，“亦儿。”

“师父！”明亦嘴里低喃，微微愣怔后慢慢将手伸了出去，就像一只走失的小羊羔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满眼透出强烈的欣喜。

可就在他的手进入水中时，水里的影像突然消失不见了，明亦慌乱的拨动着溪水，却再也找不到那抹亲切的笑容。

他轻轻掬起一捧溪水，犹如珍宝一般双手紧紧捏住，可无论他抓的有多紧，冰冷的溪水仍旧哗哗流出，再摊开手来，空空如也。

有些事已然失去，无论怎样努力，最后也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明亦本以为心已死，可为何还能这样的疼，他将手握住紧紧按着胸口，张大嘴使劲的呼吸着空气，可发现仍旧无济于事，他感觉快要窒息了，从喉咙里扯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好痛，他好想将心从体内挖出，他的牙齿死死咬住右手，喉咙混着血液和呜咽，眼眶红的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

明亦最后估计疼的厉害，晕倒在了溪水边。

恍惚间明亦竟然发现师父还在他身边，两人一起在溪里泡澡，一起吹嘘着天南地北的趣事，顺便再抓点鱼做晚餐。

然后快到日落时，笙儿来唤他们回去吃饭了，他们俩这才意犹未尽的拿好抓住的鱼一起回了屋子。

这时，林姨已经将饭菜都做好，看到他们两人满身的狼狈，一边数落着，一边翻出干净的衣服催促他们二人快去收拾好再出来吃饭，他们本来一脸不愿，可师父看到林姨一个眼神飘过来，急忙就拉着明亦进屋换衣服，而笙儿却在一旁哈哈大笑，那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温暖。

夜就在悔恨与痛苦中流逝。

归墟没有日出日落，明亦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耳边似乎还能听见笙儿的笑声，这次是他恢复神智以后睡的最安稳的一次，所以即使醒来，他都不愿起身，似乎在这里多躺一会儿，就能继续在梦中多呆一刻。

归墟的天空依旧那么昏暗，溪水依旧那么繁忙，他心里的思念依旧那么浓烈。

只是明亦永远都不知道，那天他在溪边躺了多久，就有人在旁边陪了他多久。

允朝见他终于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明亦不知时辰，可允朝却很清楚，按外面的时间来算，他已经躺了两天两夜。

明亦就这样躺着不愿起身，此刻，他手上的伤已经愈合，可手上似乎传来一些异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可渐渐地，他才意识到似乎真有东西，他将手臂抬起，竟发现一只黑虫在他手臂上爬来爬去。

这是，黑蛭？

明亦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仔细看着那只黑虫，这不是徐暮舟的黑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