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手里攥着一把湿淋淋的汗,他往前去,脑子混乱,猜他父皇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会不会想起一年前他说女人像狗的事?他父皇是大人,应该不会忘,那现在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要看他出丑,看他笑话吗?
他一点一点地踱过去,看宫女盛来清澈的一盆水,给他的父皇洗手,又擦干。眼看着是一副不想再摸狗的样子,他母妃也停手了,把那只畜牲的整个背露出来给他看,给他摸。
陈渡迟疑地伸出手。
离近了,能看清楚那条狗,和之前进贡上来的那一条很不同。那条给贵妃的,狗细长且大,但这一条,小的跟只兔子似的,脾气还挺暴。别说理陈渡了,它连头都不回一下。陈渡要摸它后背的毛,手刚凑过去,听见这狗喉咙里呜呜低吼。
他母妃笑道:“怎么这么呆,叫你伸手,你还真就只伸手,哪有这样摸狗的。你叫它名字试试。它叫珍珠。”
珍珠去蹭女人的手腕。很有一种狗仗人势的谄媚。
陈渡啊地张大嘴巴,要叫珍珠,却叫不出来。
对着他母妃,他愣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母妃。
他的母妃也并不关心他。儿子病了,病的很重,病的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活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久违地来给爹娘请安来了,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病,他的死活。
但此时此刻,他的母妃笑得很美。对着一只狗,笑得拨云见日一样的美。
记忆里他的母亲并不是这样的。
是和美丽不搭边的,顶多只能算是苦相。哪怕是对着他父皇,她也仅仅是那种娇弱的,永远悲痛的样子。
但今天不同了,她那松松的挽着的头发,山峦一样黑,乌云一样擎着那张白月般的面,眼波若水,眉峰似叶,对着一只狗笑。两颊凹下去的酒窝,随时能涌出一股清甜蜜水似的,又转头把这样的笑容展现给他父皇。
“你看看这孩子,真傻。陈渡呀,你还没见过你妹妹呢,去看看。”
陈渡一愣一愣的应下。
他看着宫人把小姑娘抱来。是赵嬷嬷。一段时间没见,她瘦了,憔悴了,她的胸腹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柔软了。蜡黄的脸,藏在日光下难得的阴影里,稳稳地托着陈芙的身子。
有宫女前来,先让陈渡坐了,给他洗手,又轻柔地把陈芙接过来,塞到他怀里。
陈渡还沉浸在他母妃的笑容里边。在九岁这年,陈渡第一次抓住了对美的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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