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说:“无妨的,这不怪你。”她这丫头,就是心软。
世上没有后悔药,但这轮回里有。可是她每次都心软,每次都……
她看着园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在长椅上将自己蜷成了一个小球,把脑袋埋在膝间。
长天看不到她的面容,但能看到晶莹的泪珠从她捂着脸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他该怎么劝慰她?
经历了七十五次轮回,他知道此时任何言语都太苍白。
她欣喜也罢,痛苦也罢,彷徨也罢,时间却是不会停歇的。在她怔怔发呆的同时,时间的沙漏又偷偷漏下了一捧砂子。
距离子时,只剩下一刻钟了。这么点儿时间里,她能做什么?
宁小闲站起来,进屋洗了洗脸,又将自己凌乱的鬓角梳好,将衣服整好。长天沉默地看着她,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徒劳的动作,反正再过一刻钟,什么都要重来了。
无量剑宗的人,已经被丢到了上面几层去。她缓步走进了底层,看见长天仍然静静地坐在化妖泉中,望向自己。
他永远都在这里等着她,但她却让他失望了。
他低声道:“过来吧。”
宁小闲轻轻跃过化妖泉,在他的黑石椅子上坐下来,慢慢趴到了他的膝上。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她刚刚哭过,眼睛还是又红又肿,望向他的神情既脆弱又无助,令人心生怜惜。
他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拂过,感受嫩滑的触感。
宁小闲红唇轻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长天,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的金眸很专注地盯着她,看起来温柔而多情:“不曾。你已尽力了。”
“我是不是真不该去救那个婴儿?”
“……我不知道。即使你袖手旁观了,那个也未必就是破局的关键吧?”
他可真会安慰人。
她笑了笑,目光却没有焦距:“尝试过了。每一个细节,我都尝试过了,哪怕今次没有,前面的七十四次也都试过了。破局的关键,只可能是这个孩子。”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我写下纸条,能留给下一个轮回的自己么?”
“不能。你试过好几次了。”
她沮丧地低下头,往前一倾,靠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这样惊天动地、不顾颜面,直欲将这一路上来所受的苦闷和委屈都倾泻得干干净净。哭到伤心处,她还将他的黑袍都拿来擤了涕泪。
长天只能苦笑。
从前,她在他面前从未这样失态过。在这样的美男子面前,无论是怎样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矜持一点,给心上人留个好印象吧?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再失态、再癫狂,只要等上一炷香的时间,烦恼也好、痛苦也罢,什么也留不下了。三月的阳光还会照亮那个房间,该死的喜鹊还会来吵醒她。
长天,也还会一直一直陪着她,有始而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