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长老死死盯住地板,额上终于沁出了汗水,一滴一滴落到黑石地面上。他有心开口,喉间却像被异物堵住,一个字也蹦不出来。隐流的真正大BOSS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前,让他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没有抖如筛糠已算他镇定功夫到家,并且前方这一位看起来目光如炬,而他干过了那件亏心事,如何有胆子、有颜面去直面神君大人?
长天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么?”
他这一开口,鹤长老顿觉身上压力一轻,忍不住砰砰砰磕了两个响头,眼里流出泪水,却不敢言语。宁小闲站在一侧见状,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长天对隐流中人的影响力。数万年了,他们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巴蛇森林之中,人人都知道惟有神君本人亲至,方能解开他们身上的生长之力恩赐,或者说是诅咒。这是多么绝望的等待和煎熬,苦盼到连希望都已经被打磨成寂灭的灰。
如今神君赫然在前,鹤长老的眼中看到的,乃是脱困而出的希望,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犯下这样大错之后,还有没有可能留得命在,留待日后踏出巴蛇森林的那一刻?毕竟巴蛇大人在隐流中的传说早已被神话,他的真正手段却是无人知晓。
“我知道你实力不足,只好借势。万把条人命不算什么,你若没有这点翻云覆雨的本事,此刻也没资格站在我面前。这本无大错,但你在隐流上下同御外敌之时,居然还袖手旁观,那便是形同背叛!此其一也。”
“仙植园是隐流重地,也是数十万妖众所用灵丹的源头,你身为守园之人,居然敢炸毁它,还危及血梧桐,若无我们亲自出手,血梧桐已经不保。此其二也。”长天淡淡道,“你觉得,你该担何罪?”
原来他都知道了,神君大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了若指掌!鹤长老霍然抬头,再不敢心存半点侥幸,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也只敢趴伏在地,哑声道:“鹤老儿该死!”这几个字重若千钧,他像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之后就瘫软在地。
长天转头对宁小闲道:“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待他?”
鹤长老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个人精,又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心思顿时变得千灵百巧,耳听神君话语中透出淡淡的宠溺,立刻便知道宁小闲与他关系非同一般,于是也转过了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却是早知长天心意,闻言抿嘴笑道:“现下鹤长老于我们有大用,不杀为好。”
鹤长老的眼睛顿时亮了,只听她又接下去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刑罚还得你来定,待涂尽回来了。”她突然话锋一转,“鹤长老,你为何要与鸠摩作对,甚至不惜借用外敌之手?”
鹤长老抬起了头:“我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子,就是死在她手里。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还提拔我作了仙植园的副园长。嘿嘿,这等深仇大恨,我一直等着机会和她清算!”
“嗯,原来是为了报仇,倒也说得过去。”她喃喃自语,眼珠子一转,“鹤长老,你想不想当门主?”
这一下奇峰突起,堪称是神之转折。以鹤长老的镇定功夫,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愣愣道:“什么?”
她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神君大人和我想知道,你费尽心机对付鸠摩,除了要替令妹报仇之外,还想不想当上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