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镇长派这两人专盯外乡客探底。小镇抓外乡客祭天的消息早已不迳而走,附近的穷乡亲也不敢往这儿挤,无形中替这小镇抵挡了大批难民的进入。不过这样一来,只有不明就里的过路人,才会跑到镇上来打尖歇脚。这样的路人甲乙丙丁,岂非正是镇长和神婆最需要的祭品?
他们虽可以抓本乡的穷苦人家来当祭品,但逼迫得太狠了,恐怕生生逼出动乱来。所以最合适的人祭对象,还是外乡来的无根之人。世道不太平,外乡客死了也就是死了,他家里头怎知这人是怎么没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先探好了底,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不消她多问,这两人就供出了镇长和神婆的住址,随后被打昏了丢进神魔狱当花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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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子的住处离镇长家有些距离,是一户两进的小院,大门是黑木包红边,很好认。大概这两人还知道要避一避嫌,不敢住得太近。
镇里的人都敬畏她身上的“法力”,若非有事相求,否则不会上门寻她。连三岁小孩也都被自家大人教育,不可在她家边上玩耍,省得惹出祸事来。
她自己一人独住,没有仆从侍女,饶是如此,这一天用过晚饭之后,她进了自己屋中,将层层门窗关好,并用棉花团子将门缝窗缝仔细堵好,又点起两盏油灯,这才从多宝柜上取下一只大碗,倒掉里面放着的一堆杂物,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脱去了那一身袍服,神婆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年近五十的女人,昏暗的灯光也盖不住她眼圈下浓重的眼袋和脸上的皱纹。
这海碗的直径接近一尺,里头若是装满了面条也足够壮汉饱餐一顿的了,碗身油绿,颜色虽好却是一副制工不良的模样,还掉了好几块釉,碗口上甚至还有个缺口。光凭这卖相,也不像是个值钱的货色,惟一奇特之处,是这碗沿上雕有一尾朝天张口的怪鱼,鱼身无鳞但有四足,口中也有锯齿般的尖牙。
她拿出海碗之后,就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瓶,里面的液体很粘稠,却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她将这瓶子里的液体都倒入了海碗上那条鱼儿的口中,直到一滴不剩。说来也怪,金液甫一倒入,就听到咕噜咕噜的声响,竟似是怪鱼喝水,这屋中顿时多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诡秘气氛。若是心细之人,就会发现这海碗的颜色又变得更绿了一点点。
神婆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咕噜声不再响起,才从怀里取出一粒丹丸,郑重放进海碗中,随后正襟危坐,等待起来。
十息过去了。
二十息过去了。
五十息过去了。海碗中只静静躺着这枚丹丸,半点怪事都没有发生。
神婆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不够么?”她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走动了两趟,才似是下定决心,从怀里又掏出一枚红色的小珠,取杯子用它泡了水,又撒了些药粉。过了好一会儿,珠子融化,杯中水变成了浅浅的红色,被她同样倒入了怪鱼口中。
咕噜声再度响起。这一回,海碗终于起了些反应,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青色,这光芒并不耀眼,反倒让人觉得十分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