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传送阵法毕竟直接连通的是螭吻的身体。宁小闲必然也在它身边不远之处,阴九幽若真出手破坏了这个空间,螭吻说不定要粉身裂骨,那一种神通的余波都有可能伤害到她。长天可是知道,这里毕竟是地宫,不比外界,她的护身罡气本就很弱了,哪里吃得起再多意外?
他话未说完,长天已经出声打断道:“有空说这些闲话,还不如回去那青铜棺中寻些线索。”他盯着阴九幽,冷冷道,“这笔账,出去再算。”
他说得漠然,却是心急如焚,不为别的,只是他突然生出一股极不安的感觉,不因为己身被困,反倒担忧外面的宁小闲。修为到了他这般地步,每一次心有所感都是有的放矢,他得赶紧先脱身再说。若这一次心血来潮应在她身上,他宁可先放过阴九幽了。
那一处寝陵里头,光线依然昏暗,却不妨碍两人所见。
躺在这里的,一定不是上古蛮族的哪个君王,因为煞气浓厚的关系,青铜棺里头躺着的那一具尸体连扭曲的面部表情都还栩栩如生。别说长天和阴九幽都认得这张面孔,就算是不认得,也能从这人双手被困在青色镣铐里头的场景推断出,这人死在棺中的时候,一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地。
厚重的棺盖上还有他拼尽全力,用指甲划出来的几道歪歪扭扭的字迹,字里行间有黑色污渍,显然是凝住的血块。与之相对应的,是这人两手指甲都断裂开来,凝成的黑色血渍至今可见。
这种文字在今天来说算得上玄奥隐晦,但对长天和阴九幽来说,读起来却半点障碍也没有,因为这正是上古蛮文!若翻译成现今大陆通用的语言,那这几个字用最最婉转的意思来表达,也无非就是:“阴无殇,我日|你十八代先人板板,你死后必坠无间地狱,日日受业火焚魂之苦,永世不得蛮祖庇佑!”
事实上,若从蛮文的修辞来说,这几行字写得极尽恶毒之能事。但奇怪的是,一般咒骂不仅要辱及祖先,还要祸及子孙才算解气,比如“满门死绝”、“断子绝孙”之类,连乡野村民都懂得骂出来。这人将“阴无殇”骂得够狠,却只字不提他的子孙,也是异常。
长天和阴九幽看了这人临死前的惨状,也不惊讶他为何诅咒得这般狠毒。他四肢骨骼都被闪着黑光的符文锁穿透,这锁链看模样都和锁住螭吻的相差无几,只是大小型号不同罢了。并且这人鼻子被割、双目被刺瞎,嘴巴张得很大,因此长天都可以看到,他嘴里的舌头还齐根断去。
他二人眼力毒辣,能够看出这人是先受了诸多酷刑后还活着,因为伤口附近都有肌肉收止痊愈的痕迹。他是最后才被扔进了棺椁里,葬身在这个假内宫之中的。
这张脸,依稀可辨哪。长天皱眉道:“这不是你那最精于禁制和阵法之道的手下,阳泽?”
以阴九幽之定力,目光都忍不住闪烁了一下,才磨着牙道:“确是他,难怪上古之战中,我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原以为他遁世隐居起来,原来竟是死在了这里!他一向对王族忠心耿耿,老头子竟狠得下心,拉他来陪葬!”
他顿了一顿,旋即恍然:“是了,是了,这处地宫必是他亲手设计的,难怪你我都会着了道儿。”
“还是您知我最深。”一个声音响起来,幽幽叹着气。
长天和阴九幽却没有惊讶的神情,像是早料到这死寂的假陵中还有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