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地确信不疑,不是对这小子的人格信任,而是对他身上那种难以形容的邪气。
这言语中的轻蔑,令熹菱立刻胀红了脸,可那名将领则是松了口气,道了声“多谢宁大人。”就转头对女儿道,“宁大人饶了你这一遭,还不赶紧谢过了?”
熹菱咬着唇一声不吭,直到胳膊被父亲捏了一下,才极不情愿地低声道:“谢宁大人不责之罪!”
赤必虎立刻举杯打了个圆场,哈哈一笑道:“来来,诸位举杯,为自寻死路的洗剑阁干上一杯。”
众人哄笑一声,果然同时举杯。
赤必虎喝干了杯中露,才朗声道:“原本我们只消打下涂青州即可。然而洗剑阁的靠山已经颓倒,又是他们先撕破了战约,若不趁此机会拿下洗剑阁,实在可惜之至。只是——”他转眼向宁小闲看来,“若发急讯回隐流征询诸位大人意见,恐怕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耗掉十几日的功夫,战机转瞬即逝,若让洗剑阁有了准备再去攻打,恐怕就要多耗人命了。”
众将领听他说到了正事,一时鸦雀无声,仔细聆听。
赤必虎接着道:“若在往常,我可以先斩后奏,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过今日宁大人已经到场,此事,还要先征询宁大人的意见!”
话音甫落,这大帐中数十道目光再次齐唰唰地聚焦到她身上。
宁小闲知道,赤必虎扔了个烫手的山芋给她。若她说战,洗剑阁本部还在两州之外,若要攻下打来,也不知道开战双方还要填上多少条性命。且不说洗剑阁,单说隐流妖兵的性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尤其开年之后隐流战事频繁,每一个妖兵的战力都极宝贵!更何况,若她主战的话,神仙打架总是凡人遭殃,邰圩庄的惨剧还不知道要反复发生多少次。
然而若她说不战,首先就是隐流颜面无光,因为洗剑阁首先派出劫仙偷袭了她。对这个睚眦必报的妖宗来说,既被人打了一拳,若不踹还一脚回去,那真是意气难平;再者,这么好的机会平白放过了,黑锋军这些将领即使口中不说,表面上也仍然恭敬,心里恐怕就要指责她懦弱平庸了。这样的女人,当真配得上撼天神君么?
再者,打下洗剑阁到底有什么好处?仙派妖宗之间最实际的,无非就是利益,就连当年长天覆灭九霄派给她报仇,也要暗自考虑隐流从中的获利,更何况隐流的作战计划,原本只想拿下物产丰饶的涂青州就好,现在要蔓延到整个洗剑阁的地盘,这样做就一定是利大于弊,值得黑锋军付出更多心血和人命去争取吗?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她宁小闲,在隐流里到底算是什么身份?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仙植园园主的身份没有变,但隐流恢复军队建制之后,已经撤销了长老席,所以她的长老身份也已经取消。现在她又还未嫁与长天,所以除了是撼天神君的爱侣之外,她身上并无真正的职衔,哪有资格对军务说三道四?
她才苏醒了一个月,或许长天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却还没来得及解决,不过眼下她的身份,实是有些尴尬的,在巴蛇森林之中还未能体现出来,然而到了这论资排辈的军中,立刻就遇上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