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亭中,也不言语,只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盒子。
皇甫铭黑眸亮了,蛮祖的声音立即回荡在他识海之中:“就是它!我要的东西,就放在这盒子当中!”
他说的是“我”。
皇甫铭眼帘低垂,掩去了其中的情绪。等他再抬眼时,面上又已是神采飞扬。宁小闲就见着这少年竖起大拇指,褒赞道:“姐姐好手段,居然真将这东西找来给我了。”
宁小闲似笑非笑:“你原先以为,我寻不着么?”
皇甫铭轻咳了一声:“姐姐出手,当然马到功成,我自是信得过的。”方才蛮祖突生感应,虽然与残臂的心血感应只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了,却不妨碍到他立刻识别出它的真正位置,并且这一次方位真是清晰无比,就在得愿山庄当中!
接到这个消息,皇甫铭也是吃了一惊,没料到宁小闲当真能寻到这件宝贝。为恐夜长梦多,他才匆匆赶来。
他口中说话,目光却不离青铜盒子。宁小闲知他心中焦灼,也就递给他一副手套:“自己验货吧,但不许取出来。这得愿山庄风景不错,我挺喜欢,别让天雷一下给劈没了。”
皇甫铭赧然一笑,也不客套,接过手套戴好即启开盒盖,探了进去。
这一伸手,即是神情一振,随后转为凝重。
宁小闲知道,他应是正与蛮祖交流,确认这段残臂的真伪。
稍顷,他才慢慢缩回手臂:“好姐姐,就知道你最靠得住!”
看他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宁小闲就知道这东西是正品。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甚好。那么言归正传,我要的东西哪?”
皇甫铭拿到这青铜盒子,心满意足,也是很干脆地取出一把小小的酒壶放到桌上:“乾坤壶在此。”
这东西只有巴掌大,壶身已经掉了色,变成了微褐,表面却异常光滑,并且微泛红光,一看就是长期被人反复摩挲,充满了古物的沧桑感。那形状也不像如今的酒樽,反倒像个矮矮胖胖的提壶,只是壶嘴和把手都很短。
若说这壶子看起来有甚特别之处,那就是壶嘴雕成了一个狰狞的龙头。龙眼、龙角、龙鳞,龙须,都是寥寥几笔錾出来,刻工非但称不上精细,反而有些粗犷狠厉的味道在里面,却将这龙头悲愤而痛苦的神情给描绘了个十足十;壶把手嘛,则刻成了一个蛮人,手挽长索,索的另一头紧紧捆住了龙嘴。
不消说,那条细而长的长索,就是这壶子的提梁了。
皇甫铭将这提梁往前一推,被套住的龙嘴就张开了。里面的琼浆还未倒出,壶嘴就冒出来香醇已极的酒香。
那是已经酝酿了千年万年、将悠久时光都凝聚于一壶的陈酿。
她从未想过酒香居然可以浓冽到这个地步,以至于她只嗅了一口,脑中蓦地昏沉,居然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皇甫铭见她面色突转酡红,娇躯也晃了两下,赶紧伸手去扶。
幸好她立刻定了定神,伸手扶住石桌稳住身形,也借机避过了皇甫铭的手。这时身上神力自发运转起来,转眼就将这微醺之感尽数驱逐出体|外,随后头脑即恢复清明。
“好厉害。”她乍舌不已。自从踏上仙途,她就再未喝醉过——以修仙者的体质,可以饮酒如饮水,休想醉倒他们。
今日却遇上了这个特例。
要知道水榭四面开放,湖面上又有晓风吹拂,通风条件极好。可仅仅是那么一小股酒香冒出来,以她渡劫前期的修为也险些儿中招。若是这稀世陈酿真喝下肚,又该是多么霸道的酒力?
未能挽着她的小手,皇甫铭有些遗憾,不过依旧尽职解说道:“这壶中的陈酿称作‘神仙倒’,原本是我族测试新种魂力的工具。唔,想来这些往事,姐姐都知晓了。”她能上门索要乾坤壶,必定做过了功课,“不过壶中酒液酝酿了数万年之久,效力强劲,就算是我,每次服用也不得超过四滴。姐姐用它修炼神魂,须得慎之又慎,每次最好不要超过——”他顿了顿,似是和脑海中的蛮祖交流,过了几息才道,“不要超过一滴!”
“否则呢,会有什么后果?”
她既拿到了这壶,当然要问清用法和性状,皇甫铭也不疑有它:“否则超过了魂魄所能承受的上限,神魂就会变得过度活跃,很可能烧坏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