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宁小闲才淡淡道:“你不知他们谈话内容?”
“不知。”柳青岩咽了下唾沫,不知怎地觉得她身上的煞气比方才更加浓厚,说话也就加倍小心,“我那时失了知觉。”
那女人做事滴水不漏,当然不会留个小尾巴窃听她的对话。柳青岩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能说话,宁小闲却从他的叙述中推断出个大概:
入侵他躯壳的那一缕黑烟,八成是阴九幽分身。柳青岩是因为缺了一魄才不能发声,阴九幽的分身却没有这个顾虑。他只要占据了乩童的肉|身,自然就能起乩去请阴九灵了。
再联系方才罗喉所说的话,宁小闲拧起细眉,纤指在桌上轻轻磕了两下。
笃、笃。
柳青岩望着她,眼珠子转了又转。宁小闲看都不看他,却冷冷道:“说罢,你还知道什么。”
柳青岩小心讨好道:“仙人姐姐,你看我现在孤苦一人,无处可投靠……”
话未说完,宁小闲已截口道:“怎么,你偷藏的私房钱已经用光了?”
柳青岩哑然。
宁小闲嘴角轻轻一扬:“我说得不对?柳家灭门之前,你岂非都已做好准备,收拾了细软随身?”
这漂亮姐姐的洞察力当真惊人。柳青岩呐呐,却听宁小闲话锋一转:“不过你若能提供给我有用的消息,我就赏你一栋富江镇的宅院。”
富江镇离此三百余里,那里毗邻三条水道,可比东明渠繁华多了。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熟人,没有白眼……正适合他抛却过往、重新开始。柳青岩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原来他那几日心头苦闷,溜出柳宅到镇内闲逛时,偶尔听到酒肆里面几个食客谈话,却是一个姓王的老头子将旧渠旁边闲置的宅子卖了个好价钱,于是请三两好友一起吃酒庆祝。柳青岩却是知道,他那宅子在城西,位置有些偏僻,又死过人,早就是镇里有名的凶宅,这时候居然有人肯买,柳青岩都觉得吃惊。
听这老王头描述,宅子的新主人生得异常高大,脸型方正,一双眼睛却是幽幽地深不见底,比郊野的恶狼还吓人。签房契时,这人的落款龙飞凤舞,老王头本也不识字,请来作证的一位西席认了好半天也没辨出来,只听这人说自己姓邵。旁边两个客人笑道:“说不定这也是个厉鬼,正要寻凶宅来住。”
老头儿却晃了晃杯子:“我看不太可能。除了这男人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看起来都正常得很。”之后几人又咕叽说了别的事,柳青岩也没再关注,可他至少听出来,买走王宅的人,应该正是柳家那神秘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