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驮城天隙的意外洞开,给这里带来了灭顶之灾。蛮人只想将这里当作踏板连接两界,当然不会好好经营。不过这里的天隙居然是阵性关闭,给蛮军的进出带来了很大不便。
然而,只有当宁小闲亲自站在主街上,面对着洞开的天隙,她才明白沙度烈为何急急忙忙将都城迁到南赡部洲来了
“这里通向的,根本不是沙度烈的大都!”天隙的另一端哪有什么街景、哪有什么房屋?就只是黑沉沉一片,好似南赡部洲的天光都照不进去。她伸手在眼帘前搭了个棚子,极目远眺,依旧没看明白这乌漆麻黑的地方是哪里。
长天不吭声,只招了招手。
数百丈外,躲在一间瓦房里从门缝偷看这位不速之客的少年,只觉眼前一花。
也不知怎地,他就从屋中来到了主街上。长天拎着他的领子,像提着一只鸡仔。
这少年原本应该是秀气的,然而现在面有菜色,两颊消瘦下去,颧骨都突了出来。他方才趴在门缝上,眼里望见的不是这两人的风姿绰约,而是他们素淡却显然价值不菲的衣裳,是宁小闲耳上挂着的红宝石耳环。那宝石在阳光下闪着鲜血一般艳红的光,一看就知道能换很多、很多只烧鸡。
一想到烧鸡,他的肚皮就咕噜噜响。再然后,他就到了这里,被这个看起来帅得没对手但根本不像好人的男子拎在手里。并且这个人一说话,比冰还冷的声音就将他几乎冻结:“从何时起,天隙变成这样?”
“哪样?”少年眨巴着眼,饿得头脑有些迟钝。
“这里原本通往一个大城。”宁小闲好脾气地指了指天隙,“现在却是个黑洞,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少年往天隙那里看了一眼,脸上只有漠然,“它开了几天就合上了。再打开,就不是这个景象了。”
宁小闲敏锐抓住重点:“你是说,它第二次打开就不通往沙度烈大都?”
“我不知道什么沙……都。”城里的凡人显然不在乎天隙开往哪里,“反正第二次打开,里面是一片黑色的森林。”
那就不是沙度烈大都了。经过蛮人不懈努力,大都附近景色秀丽,是天外世界少见的福地,断然没有什么黑色森林。那是地域即将变作荒土的标志。
“再然后呢?”天隙应该还打开过一回。
“再然后是个废墟,看起来好几百年没人住过了,房屋比我们还破旧。”少年抬手擦了擦鼻子,“蛮人本来在这里驻了好几千人,估计也受不了这个抽疯的裂隙,一个多月前撤走了。”
的确,如果乌驮城天隙这么不稳定的话,沙度烈的确没有守住它的必要,平白亏耗人力。而西南宗派忙着抵御蛮人,哪有功夫抽空认真勘察这个天隙?甚至连沙度烈上个月撤军都不晓得,因此它的异状居然并没有被完全记录下来。
宁小闲问他:“就没人进去过?”
“怎么没有呢?”少年哼哼两声,“前后进去十来号人,包括好几个长得壮的街坊都进去探路了,毕竟在城里讨生活太难,大伙儿都想去找点儿吃喝。哪知道他们再没出来过。再后来、后来这森林里还跑出来怪物,长着六个眼睛,比耕地的牛还大还壮,跑起来跟山似的,轧倒了七八个屋子,还撞死了俩人,最后折腾一番出城了。打那以后,我们就没敢进这豁口去。”他指了指天隙。
宁小闲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油纸包出来丢给他:“答得好,赏你的。”
少年下意识接过来撕开,里面居然是只一斤多重的肥烧鸡,热气腾腾好似刚刚出炉。他什么都顾不上,将它一把藏进衣服里躲回屋檐下,先拽根鸡腿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味的东西。
等他囫囵吞下半只鸡,才记起那一对儿金童玉女。可是再一抬头,天隙前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人?
错觉?
不对,不是错觉,否则他嘴里的、怀里的烧鸡哪来的?
少年用力嚼了嚼,好香。他立刻将这问题抛到了脑后去。
……
宁小闲自然已经踏入了天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