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席者自非旁人。
——连续!
连大道子比任何人都早到此间,巧见宠渡望来,转而将举到嘴边的茶杯顺势扬了扬,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至于寻常弟子,极尽叫嚣谩骂之能事,没有一句是重样的。
全是精粹。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少教诏的泼皮儿。”
“狗改不了吃屎。”
“野种猴子。”
“小杂毛。”
“败类。”
“呸!”
大抵馋而不得即生怒。
怒不可遏乃转恨。
恨意熊熊,终成滚滚烈焰。
妒火随着每一次喘息,从起伏的胸腔里榨出来,从咬紧的牙关里蹦出来,从怒瞠的双目里喷出来,从攥紧的拳头里挤出来……
每个字都在燃烧。
每个音都透着火气。
话音随风飘荡,远远近近地扩散,所及之处:
笼罩每一朵花;
缠绕每一束草;
裹住每一片叶;
渗入每一条缝;
填满每一个坑;
……
就连脚下的大地似也禁不住这样的烟熏火燎,令人恍惚之间,似见满目焦土。
紫禁之巅如堕火海!
不过魔党对此却似浑然不觉。
一众魔徒紧随党魁,与开道群豪称谢,寒暄,任尔东南西北风将四面八方的尖言尖语吹得铺天盖地,全不作理会。
“适才谁人擂鼓?”宠渡笑问。
“古兄何在?”黄大吕回首张望。
“三通在此。”一人光着膀子应声出列,——手中还拎着鼓槌,满面红光,迈着大步走至近前。
“好鼓!”
“老魔抬举。”古三通哈哈大笑,将左右鼓槌轻磕一下聊表敬意,“承蒙不弃,才得今日这般痛快。”
小主,
“果是条血性汉子。”宠渡顿了顿,“可有曲名?”
“灵机自创尚且无名。”
“烦请老魔钦赐。”黄大吕接过话头。
“当下不宜,容后再议如何?”
“好。”
决胜在即,黄、古二人也看得清形势,道过珍重后率众作别,远退至场边安顿;且遵魔嘱,特意离那冷艳仙子不远不近。
风疏雨停杯抬眼,不经意与宠渡四目相对,即有所悟。
要我见机照拂么?
随即侧投一瞥,纵使一心向道秉性清净,风疏雨也不得不暗叹宠渡对分寸拿捏之精准:就这方位……
远不至鞭长莫及。
近不至败人茶兴。
……还真是恰到好处!
黛眉微蹙,仙子捻指摩挲——许是思虑深沉乃致一时竟不自知!凝眸再看时,却见宠渡聚拢魔众,将斩妖所获点数全部分给了戚宝等人。
几多欢声。
几多笑语。
从始至终未将正眼看过其他三宗人马哪怕一回,——好像不配似的。
那叫一个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