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不可耐往前走,却在即将靠近时,顿住。
眼前是一张极其稚嫩漂亮的脸,约莫二十出头,面庞精美如画卷,眉眼间透着勾魂夺魄的冷艳。
凝神望着他时,桃花眼眨动,仿佛三月里最娇艳的桃花。
是她。
又不是她。
姐姐去世那年,已经三十出头,就算眼前的人是姐姐的鬼魂,也决然不可能是这般娇俏姿态。心头滚烫的热血被冻住,顾溪亭眼神犀利,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身高腿长,气质内敛,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顾惊棠,珍珠色月光落在他头顶,显得他整个人凉薄又无情。
顾溪亭在打量陆惊棠时,她亦是专注看着他。
与记忆中爱粘着她撒娇的青年不同,眼前之人气势凌人,宛如雄狮猛兽,连眼神都透着骇人的危险。
岁月仿佛优待他一般即便快四十岁了,仍有着让女人神魂颠倒的优越皮相。
陆惊棠尤其爱他的那双,含情脉脉,能把她软成一汪春水。
顾溪亭个硬骨头,偏偏在她面前是个哭包。印象里他常常被她欺负哭,尤其在弄堂住的那几个月,他们肆无忌惮,情到深处,他总是瑟缩躲在她的怀里。
又欲又乖。
他总说自己是她的小狗,身心,永远,有且忠诚于她。
在极渊的日日夜夜,她既盼望着他忘了她,又怕他真多忘记她。她怕一个人独自回忆往昔,又怕他和她一样孑然一生。
她爱他。
可以豁出命的那一种。
偏偏命运同她开了一个玩笑,孑然一身的她,竟是玄门门主,背负着这方世界芸芸众生。
她是顾溪棠的时候,尚且不能和他相守,更遑论横亘在他们之间,是千千万万条人命。
她的一生好像都不能做主,唯一快乐的几年,就是与他相处的时光。
“小亭,过来。”
陆惊棠站在原地,微笑着朝他招手。
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寂夜中响起,顾溪亭头皮发紧,身体像是要烧着一般滚烫:“你……姐姐……”
他嘴唇颤抖着张合,字词卡在喉咙里,伴随着细微的破音。
顾溪亭强压下哭意,眼眶却不争气的红了。
四千多个日夜思念,乍然相逢,牵动内心深处的酸楚。
“姐姐,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来看我了?”顾溪亭哽咽着声音,眼神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太大,眼前的人会突然消失。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诉说委屈:“那年,姐姐哄我说去买桂花糕,我等了很久,从天黑等到天亮,一直等呀等,始终都没有等到你回家。我好难过。我知道你不要我了,可我还想着去找你。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再次抛下我。
你说过不会不要我,可姐姐总是食言。”
陆惊棠喉咙酸涩,话音未出,声带像是被一根无形绳索勒住,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找回声音:“是我言而无信,以后姐姐不回了。”
她停顿了几秒,扬唇浅笑。
“我很想你,要抱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