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情知小陈是要直言拒绝你了,却巧妙用了装可怜让他心软,趁着他犹豫,又转了话头,约好两人去看放灯,堵他的嘴,让他更加说不出话,干得漂亮啊!
以退为进这一手,小姐是从哪学来的?”
“你。”
“莪?!”
青枝大惊失色,慌张摆手:“我还是只个小鸟崽子,出生都没多久呢!你不要乱讲的啊,平白毁人清誉!”
“是从你珍藏的那些人间话本故事里学来的,没想到还真有用。”
卫令姜摇头:
“看来‘万象纷杂,道通同一’此句,果然还是有些道理在的。”
“这好像是紫府秘旨里的话吧,说的是灵气属相,又不是这个。”
青枝翻了个白眼:“小姐你不要欺负我没读过书。”
“他方才撒谎了。”
卫令姜仿是没听见这句话。
只是开心抱紧青枝,两只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似的,方才在陈珩面前的那股隐忍的哀恸早已荡然无存。
她明丽面颊上,浮出两个浅浅梨涡,道:
“逢巳节明明就是容国的节庆,他在容国住了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逢巳节呢!”
“……这能说明什么?”
青枝挠着脑袋。
“他的心还是乱了!”
卫令姜轻轻皱了皱鼻子,有些小小的得意。
“那不是心动,是心软了吧……看小姐可怜,像是哭出来了一样,心软了。”
“你闭嘴!”
卫令姜不听。
少顷,她又有些犹豫,踌躇半晌后,终是眼神一凝,下定了决心。
“青枝,我要带陈珩回赤明派!”
她说道。
“小姐疯了?赤明派可是堂堂八派六宗之一,又不是什么五光宗,说进就能进的!”
“我身上共有六十四件大道功,再加上颜熙真人留下的那两处天外遗藏,这二者加起来,应当能换一个入下院的机会。”
卫令姜淡淡开口:“待得他入了下院,在我的看拂下,他拜入赤明派也不过是时间长短,早晚的事。”
“你要把遗藏都给让出去啊?!”
青枝此刻真是吃了一惊:
“可丹元大会呢?怎么办?小姐若是取了那两处遗藏里的东西,定能同玉宸派的君尧一般,在丹元大会上留个名次的,说不得还能争个魁首呢!若是让出去了,丹元大会上怎么办?!”
“颜熙真人乃是阴天子命格,那两处天外遗藏也是所有遗藏中最贵重的,非得同有阴天子命格者,才能够开尘。”
卫令姜不以为意:
“可阴天子又何其难寻,姑姑艾媛和上虞艾氏的人自作主张,替我找了那么久,都没半点行踪,这种事又哪是急切间就能做到的?
不过,他们似是还以为我是要阴天子的命格,来修行门中的‘通幽洞观’大神通,倒是南辕北辙了。”
青枝听到这话,难得沉默了半晌,良久才抓了抓下巴,摇头道:
“小姐,像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
卫令姜笑了一笑,眼波流转间,似藏着万语千言:
“他既要求长生,那我卫令姜便给他长生!等他到了赤明派,日积月累下,他陈珩纵是一颗油盐不进的铁树,早晚也得开花!”
……
……
此刻。
浮玉泊正中的一座浦屿。
两头丈许高的天马正拉着一座罗盖宝车,缓缓降在了一座长宽足有三百丈,四角塔楼各是分立着四象铜雕的巍峨大阙前。
彩光盈空,煌煌摇摇。
宫阙正中立有一根几是通天的紫纹盘龙大柱,深深耸入云霭密云之中,直似一根鼎定四维的神锋般,叫人一眼都难望见尽头,叹为观止。
在送得陈珩来到这座巨大宫阙后,柴仲宏也不多留,只拱手笑了一声,便驱车告辞。
陈珩在目送他远走后,将袖袍一摆,也毫不犹豫,大步朝向宫阙处走去。
还未等得他跨入大门,便早有几个侍立在侧的彩衣女侍笑盈盈万福一礼,将他往这座宫阙深处去引。
廊楼百转、水榭花池、玉梯高阁、跳台金桥。
纵目所见的,都是种种华丽雕饰,叫人目不暇接。
这宫阙内果然是大的出奇,便是足足居住容纳下数百人,都绰绰有余,也不知哪处偏殿内,还远远传彻出笙箫玉笛的清音,宛转悠扬,煞是娱耳至极。
待得穿过了三五重院庭,又绕着浮桥走了几转后,过不多时,女侍们突得在西南一座殿阁中停下,齐声一礼,娇声道:
“请尊客先沐浴洗身。”
陈珩微讶。
这时刻,脑中又复传出符参老祖的声音来。
“放心,这可不是甚么美人计,是那狗屁天魔要开始来试你了!将气机骨血都摄住,勿要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