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瑄的身份,不位于两班,而在于武臣之首。
不论是谁投来目光,他都岿然不动。
杨慎矜心中慌乱,想得到李瑄一些提示,但李瑄对杨慎矜视而不见。
吉温此獠,软硬不吃。
可他毕竟是五品官吏,今日需在朝会上,向圣人禀告。
“陛下至……”
“拜见陛下……”
随着监礼官的呼喊,李隆基被拱卫至龙榻上,文武百官向李隆基一拜。
“众卿平身!”
李隆基示意大臣们平身。
千秋节过得很畅快,令李隆基竟有一种不想早朝的感觉。
等十月过后,李隆基想着到华清宫温汤。
百官会随行至华清宫,也要上朝,但那却是李隆基最轻松惬意的时刻。
这两年因为战争和琐事,加上华清宫新建宫殿,他未去华清宫。
现在华清宫的新建筑已经修成,他今年一定要前往。
朝会一开始,本要先处理中书门下的事务。
但萧隐之起身出班,向李隆基拱手一拜,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萧侍郎请讲!”
李隆基抬手,让萧隐之直言。
“臣奏御史中丞兼太府卿杨慎矜与还俗僧人史敬忠一起夜观天象,论图谶之学,似是要谋逆天命,恢复隋室。”
萧隐之向李隆基奏道。
他是最先揭发史敬忠的人,自然要由他先上奏。
他的言辞狠辣,直接将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在杨慎矜的脑袋上。
李林甫为安全起见,没有亲自下场弹劾杨慎矜。
他担心李瑄这小子还有什么怪招。
一石激起千层浪!
由于京兆尹缉拿史敬忠的时候,颇为隐秘,文武百官还不知道长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所有大臣都将目光落在杨慎矜身上,有的转而看向李瑄。
上次的御史台案,杨慎矜与李瑄站在一起,拔除李林甫的爪牙。
文武百官理所当然地认为杨慎矜是李瑄的人。
萧隐之弹劾杨慎矜,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萧隐之等大臣突然跟李林甫搞在一起,这里面没有李林甫的影子,他们是不信的。
萧隐之上面还有直属上司裴宽,如果没有李林甫撑腰,萧隐之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找杨慎矜的麻烦。
谁都知道,受李适之的影响,裴宽与李瑄之间的关系不同凡响。
龙榻上的李隆基,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他横眉怒目,大喝一声:“杨慎矜何在?”
他主要是被“图谶”和“恢复隋室”这几个字刺激到了。
隋朝都灭亡一百多年了,作为隋炀帝子孙的杨慎矜竟然还想着这种歪门邪道。
“臣在!”
杨慎矜应一声后,立刻出班跪在大殿中央。
他心中愤怒,亏他这么相信萧隐之,把萧隐之当朋友,现竟然出卖他。
萧隐之是长安唯一一个知道他与史敬忠交往的大臣。
之前因与萧隐之一起查办御史台案,又得知萧隐之不与李林甫为伍,所以杨慎矜对萧隐之没有防备。
“杨慎矜,大唐对你一族不薄吗?你的兄弟都身居高位,你想干什么?”
李隆基向杨慎矜质问道。
“启奏圣人,臣冤枉。臣对大唐忠心耿耿,夙兴夜寐,不敢让太府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臣虽与史敬忠认识,但臣绝对不敢妄言图谶……”
杨慎矜向李隆基边叩头边说道。
他的兄长杨慎馀为少府少监,他的弟弟杨慎名为洛阳令。
从他祖父杨政道,到他父亲杨崇礼,都是唐臣,为大唐兢兢业业,怎么敢去多想呢?
就算他和史敬忠研究星象,也只是想着去躲避灾祸,而非阴谋不臣。
“启奏圣人,此案已经举报给京兆尹处理,昨日史敬忠已经被抓获,现京兆尹已经查清。”
萧隐之趁机又说道。
他刚纳了十五岁的小妾,就被李瑄宣布这样的政令。
虽然不会追究现在,但却如同一根刺一样,刺在萧隐之的心间。
臣子与臣子,为利益所聚,而非志同道合的志向。
如利益受损,反目成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京兆尹,萧侍郎所言是否属实?”
李隆基看向韩朝宗所坐的位置,沉声问道。
“回陛下,此是史敬忠的状纸,请陛下过目……”
韩朝宗出班后,从袖间取出状纸,恭敬呈上。
高力士立刻下台,接过韩朝宗的状纸,上台呈给李隆基。
李隆基拧着眉头展开状纸。
十几个呼吸过去……
就在李林甫认李隆基会大发雷霆的时候,李隆基的神色稍霁。
因为白纸黑字的状纸上写着史敬忠为骗杨慎矜钱财,故意在杨崇礼坟墓附近的草人上泼洒狗血,又将消息透露给杨慎矜。
所以杨慎矜觉得不祥,找史敬忠到杨崇礼墓祈福。
没有什么夜观星象的图谶事件,有的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还俗骗子。
“萧侍郎,虽杨中丞与史敬忠认识,但你怎么能没经过调查,就信口雌黄呢?难道你不知道诬陷大臣的罪过吗?”
李隆基眉头一皱,向萧隐之质问道。
他觉得自己被萧隐之戏弄,这样的事情,小题大做,竟然上升到阴谋造反。
萧隐之傻眼了,他不明白圣人为何会如此说。
不该是斥责杨慎矜吗?
“臣愚钝!”
萧隐之硬着头皮拱手。
“力士,将妖僧的状纸念给诸大臣听……”
李隆基向高力士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