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浑浑噩噩了三年终是清醒了过来，毅然决然离开这个以往带给他光鲜亮丽身份，而现在却让他遭受无数冷眼的欧阳家。

天纵奇才却只能委身在衢州当夫子十几年，他心中有恨吗？

自然是有的。

当年他不幸从马背上摔下其实并未摔伤，自己的腿如今完全断裂还要多亏了那群平日里与他颇为亲热的兄弟们。

要不是他们趁自己尚未起身之时御马踏碎他的脚腕，自己又怎么会……

欧阳昱闭了闭眼睛，将往事压在心底，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锐利之色。

他身旁的邬华见自家先生情绪波动得厉害，正要上前宽慰几句，就见先生面上已恢复往日神态。

邬华心中暗叹几声，先生为人何其骄傲，那件事发生之后更是不改其傲骨，不愿旁人见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要不是自己是从小陪伴着他长大的书童，恐怕先生那时驱散奴仆时也会把自己遣散了吧？

可先生遭此劫难，身边却无人照顾，生活岂不是更加艰辛？

在自己的殷殷期盼之下，先生终是把他留下来，还带着他一同去往了衢州。

彼时的衢州知州十分欣赏先生的才华，又怜惜他的遭遇，屡次来信邀先生前往他治下的地域。

先生重新振作起来后欲想脱离欧阳家，于是就答应了衢州知州的邀请，并在他的介绍之下进入了府学当夫子以维持生计。

十几年平淡如水的夫子生涯让他以为自己和夫子往后余生皆是如此，哪知道去岁先生招来的一个新学子改变了这一切。

那学子颇有毅力且才思敏捷，和先生交谈时不似其他学子般畏畏缩缩，反而落落大方，有时候连先生都辩不赢他。

先生面上却依旧是难以相处的冷面阎王模样，但心底里对这个学子却十分满意，精神头也一日比一日好了。

原以为自家先生终于收了个不错的苗子，哪知道这苗子不仅不只是不错，更是力压群雄一举拿下了状元。

在宋公子的信到来的那一天，邬华将信转交给先生后便自觉退了出去。

但还是在转身关门的那瞬间，从逐渐闭合的门缝当中看着自家先生在打开那封自京城而来的信时颤抖的手。

他立于门外，听到里头传来似瓷器破裂的清脆声响，悬浮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能让先生如此激动，想必宋公子必定取得了个极好的结果，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等先生允许自己进屋收拾残片之时，邬华进门抬眼的瞬间便惊了一跳。

自那件事发生之后，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先生有如此容光焕发的模样呢！

先生的小院一改往日的冷清，连林知州、谢家等一众世家都上门来拜访赞叹其育人有术。

其名气也在衢州府学甚至上阳府全境都传了个遍，无数有名或无名的学子上门求学。

原以为到这一步就够让人兴奋了，哪知道几个月后宋公子的一封信来，又让自家先生主动走出衢州，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