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天快要亮的时候,文柏终于是忍不住的问道:“师兄,米符是不是死了?”
赵负云感觉到了文寻在文柏问出这一句话后的紧张,他知道,他们兄妹两个一定都谈过米符的事。
赵负云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年,我在这里筑基成功之后,回天都山的路上,被一伙人拦住了,是米符请来的,就离雪龙山不远,他就葬在那里的路边林子里。”
文伯叹息了一声,说道:“米符的家里,原本就是盗匪出身,他已经入了天都山,怎么能够再想做去做那种事呢。”
“有些习惯是刻在灵魂中了,要几代人才能够洗净。”赵负云说道。
天亮之后,赵负云告辞离去。
不过,离去之前他给两人留下了几道符箓以做防身用。
离开了这里,他前往广元府。
相比起山多水多,环环相扣几乎没有平地的南陵来,广元府相对要好不少,但也没有好太多,整个广元府相比起洛都来,那是差得极远,洛都那里的大盈坊市之繁华,比之广元坊市来,也有着数倍的差距。
一个是边锤之地,一个人是大周国的中心地带,自不可同日而语。
赵负云并没有去惊动谁,但是他却有一种感觉。
自己行走天下这么多的地方,会有一种天下不大的感觉,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眼前看到的一片天便是自己一生都难以走出的地方。
比如文寻与文柏两人这么多年来都守在那雾泽,他们没有去过更多的地方。
而即使是这广元府里很多在别人看有头有脸的上层人物,他们也极少离开这广元府。
这广元府的人与事,这里他们经营的一切,都像是网或者无形的牢笼将他们关在了这里。
路上刚好遇上了谢安澜,他很是惊喜,赵负云没有刻意隐遁,便被他看到了。
他自然是请赵负云回去饮酒。
而在知道赵负云已经入了紫府之境之后,更多增加了几分恭敬。
不过,好在他也是一个颇为洒脱的人,没有因为赵负云成了紫府之后,便连话也不敢说。
两个人依然是在喝茶,不过,这一次没有去什么青楼。
赵负云浅饮着,品着茶的芳香。
而谢安澜的话中充满了对于赵负云能够开辟紫府的羡慕。
他自己说,自己这些年来,已经成了谢家的家主,可是也被家主这一个身份给捆绑住了,名声、权财形成那一股势能,将他紧紧的包裹着,让他的心无一刻能够平静下来,修为几乎难以长进,心胸都似打不开了,更不要说是开辟紫府了。
赵负云能够感受到他心中那一份痛苦,而且,他很清楚,那一份痛苦是因为看到自己入境紫府之后,这才明晰而清楚的。
他知道,当一个人内心深处向往着更高的生命层次,却又不得不被俗世的名利家族所捆绑之时,那是一件痛苦的事。
赵负云庆幸自己没有家族,没有名利财权加身。
他突然觉得,修行的路上,或许应该是一路抛弃的过程,抛弃那些会影响自身前进的东西。
面前的谢安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他的心中,谢安澜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当年一身法韵也是澄清明亮的,而现在虽然比之以前浓郁了很多,但却不如当初那般的鲜亮明快,不再那般的活跃,不再那样散发着朝气与芳香,已经生了一丝的暮气。
赵负云不由的说道:“若能够放下,一切都还来得及,放下一切,便是你脱去枷锁得见新天地之时。”
这依然是赵负云的心里话。
谢安澜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赵负云已经起身离开,他想张口,却终是没有开口,赵负云依然是在晨光里离开的。
谢安澜的眼中,赵负云像是永远都像是走在晨曦之中,带着晨曦的那种光华,仿佛有着无限的可能。
赵负云去道子院看了看。
相比起当年来,道子院明显扩大了许多。
不过,池飞龙却不在这里了,赵负云刚刚从谢安澜那里知道,池飞龙已经离开好些年了,说是去寻天罡灵液开辟紫府去了。
赵负云朝着广元府而去,却在走过长街之时,要出城之时,却看到城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对方穿着一身褐色的武士袍,腰悬长刀,头扎武士巾,面白无须,一身英武之气。
他知道那个人,初来这广元府中时不知道,但是后来他知道了。
南宫将军。
出身于这广元冥岭南宫氏的南宫非,官拜守备将军,平时里十分低调,却担任守卫广元府的职责。
他站在城头看着赵负云,一如当年站在城头看着赵负云从城外回来,只是这一次他站在那里看着赵负云要出去。
赵负云抱拳,说道:“南宫将军,幸会。”
南宫非同样的抱拳,回了一礼,却并没有说话。
城门未开,但是赵负云的身体却从城门的缝隙之中走过,然后一步步的走向远方的晨光里。
南宫非就站在城头看着。
很多人都说,这些年天都山的名声大降,已经在走下坡路,进入了暮年之中,但是南宫非却从荀兰茵、马三户以及赵负云的身上,看到了朝气蓬勃,看到新枝在快速的成长。
这个赵负云,当年在广元府也只是昙花一现,后来便离开消失了,这一次再见到,竟是已经是紫府修士,那一身的火韵,让他都感觉到了危险。
而且,他还知道,之前在这里的池飞龙,也是一个紫府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