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拉塞尔斯所料,索恩先生没觉得这项提案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反而立马开始挑毛病。“计划本身是很好的,”他说,“可惜无法实践。我自己没时间做期刊的编辑工作,然而任务如此艰巨,我也不能将它交给别人。”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先生。”拉塞尔斯说,“不过后来,我想起了波蒂斯海德。”
“波蒂斯海德?波蒂斯海德是什么人?”索先生问。
“他嘛,”拉塞尔斯说,“他过去是个理论魔法师,后来……”
“理论魔法师?”索先生警觉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您知道我是怎么看待理论魔法师的!”
“是啊,可您还没听见我后面要说的呢。”拉塞尔斯说,“他对先生您充满敬意,一听说您不赞成理论派,他当即便终止了研究。”
“他当真?”听到这儿,索先生略感安慰。
“他写过一两本 书。具体书名我记不清了——什么十六世纪魔法史的儿童读物之类的。(2)先生,我感觉,您若是把刊物交给波蒂斯海德勋爵来办,是十分保险的。您不赞成的东西,他一个字都不会印;他是全国闻名的大好人。让您满意,是他最大的心愿,这点我敢肯定。”(3)
稍带些勉强,索恩先生答应见波蒂斯海德勋爵一面,于是德罗莱特写信邀他来汉诺威广场。
波蒂斯海德勋爵三十八岁上下,身材又瘦又高,手脚又瘦又长。他常穿一件颜色发白的外衣,配浅色裤子。他性情温和,有点儿事就让他不自在:自己个子太高,不自在;自己过去是搞魔法理论的,不自在(他是个聪明人,他能看出索恩先生不满意他);眼前德、拉二位先生见过世面,打扮精致,让他不自在;再看索恩先生——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更是让他格外的不自在。有一刻,由于太过紧张,他站在那里,竟自前仰后合起来——个子高,再加上衣服颜色发白,他整个人看上去活像狂风中一棵白桦树。
紧张归紧张,他还是把能受邀与索先生面谈的荣誉感表达了出来。看波蒂斯海德勋爵对自己如此敬重,索先生大为感动,当即大方地允许波蒂斯海德勋爵重拾魔法研究。
波蒂斯海德勋爵很高兴。后来,他听说自己要做的事就是长时间坐在索先生客厅的一角,汲取索先生对当代魔法的看法,再根据索先生的指导,编辑莫雷先生的新刊物——他简直想象不出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了。
新刊物定名《英格兰魔法之友》,题目取自前一年春天斯刚德斯先生给《泰晤士报》写的那封信。奇异的是,这《英格兰魔法之友》上的文章,无一出自索恩先生之手。人们发现,索先生简直一篇文章都写不成;他对自己写的东西永远不满意;他永远担心自己把握不好分寸。(4)
早期《魔法之友》刊登的文章,能激起严肃魔法学习者兴趣的并不多。唯一娱乐读者的,是波蒂斯海德勋爵代表索恩先生的立场搞批判——文章抨击了少爷魔法师、小姐魔法师、街头魔法师、游民魔法师、神童魔法师,讨伐了约克魔法师学术协会、曼城魔法师学术协会、一切类似的魔法师学术协会——总的来说,只要是同行,个个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