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目的是高尚的,先生,我们没有异议。可是成立魔法厅决不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正确途径。在咱们伦敦城里——也就是眼下这个问题最集中的地区,一个部门说话是没有分量的。我来告诉您咱们该怎么办:明天我就跟您去市长府上找市长大人以及几位市参议员,我想咱们很快就能联络到帮得上忙的朋友。”
“可是,亲爱的沃特爵士,”索恩先生大叫起来,“这可不行!眼下的问题绝非伦敦一地。我自打离开约克郡便开始调查……”(说着,他在肘边小桌上放着的一摞纸里摸索着,翻出一张清单。)“诺里奇一市有十二个街头巫师,雅茅斯有两个,格洛斯特两个,温切斯特六个,彭赞斯有四十二个!这还了得!就在前几天,有个浑身脏兮兮的妇女找上门来,非见我不可,见着我以后就让我给她开张书面证明——证明她有法力,不能含糊!——作为我相信她能够施法术的凭证。我一辈子没见过这等事!于是我就冲她说:‘你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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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您提到的这些地方,”沃特爵士赶紧插话进来,“到时候您就会发现,一旦伦敦的问题解决了,其他地区立马跟风。那些人可不愿意落在后面。”
不久,索先生发觉,一切正如沃特爵士所言。伦敦市长和市府参事们正巴不得跟英格兰魔法的伟大复兴沾上点关系,他们说服政务议事厅组建了一支“魔法行为委员会”,该委员会决议规定,在伦敦市政区域之内,只允许索恩先生一人实施魔法行为,一切他人如“以施法为名,搭建卖艺帐篷、货摊或以任何形式干扰市民”,一概逐出本市勿论。
街头巫师们于是收拾起自己小小的货摊,将几样破陋的财产装进手推车,步履艰难地出了城。有人走的时候还不忘骂上几句伦敦,而大家基本上都以一种可敬的心态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大多数人已经做好了打算,事已至此,干脆洗手不干,改上街要饭、小偷小摸——这已然是他们多年来的副业,于是这一场离别对他们来说,并没有读者您想象中那般肝肠寸断。
然而,有个人没有走。针线街的魔法师闻秋乐仍然待在自己的篷子里,继续帮人掐算命有多苦,卖几个并无大碍的方子给那些被冷落的恋人、受气的学徒们去报仇。索恩先生自是怨声载道,一再向魔法行为委员会痛斥这般行径,正因为他恨哪个巫师也没有像恨闻秋乐一样厉害。委员会派出地保和巡警带着枷锁过去吓唬他,他却依然故我。另外,委员会考虑到他在伦敦民间声望太高,若把他赶走,怕会引发一场动乱。
2月里的一日,天气寒冷、天光幽暗,闻秋乐正在圣克里斯多弗-斯托克斯教堂旁边自己的篷子里待着。恐怕有些读者想不起咱们小时候见过的巫师篷子是什么样子了,我得告诉您,它外形就如同那种流动的小木偶戏院或是游艺会上的货摊,是由木板和帆布搭起来的。一幅黄颜色的门帘,上面厚厚一层干泥齐腰高——它既是篷子的大门,也算是一张无字招牌,替里面的营生做了广告。
这一天,闻秋乐生意还没开张,再等下去也是无望。街上几乎空无一人,灰蒙蒙的冷雾罩住了伦敦,闻着一股煤烟味。城里的店家一劲儿往炉火里添煤,把店里的灯全点上,好赶一赶寒气、添些光亮,结果也是空忙。凸肚窗里的亮映不到街上,都是那雾气挡住了灯光。于是,商店诱不来顾客,身穿长白围裙、头戴扑粉假发的店伙都随随便便地站着聊天,要不就围着炉火取暖。遇上这种天气,有事儿能在屋里办的就待在屋里办,若非得出门,就都麻利着点儿,好赶紧再回到屋里面。
闻秋乐哭丧着脸坐在门帘背后,人冻了个半死。他把两三个酒馆老板的名字在心中掂量,看看哪位尚有可能允许他赊账喝一两杯烫过的加香酒。刚打好主意先去哪里碰碰运气,只听得有人在外边又跺脚又往手上哈气,大约是有顾客上门了。闻秋乐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你就是这里的魔法师?”
闻秋乐说他正是,心中不无疑虑(眼前这位颇有当官儿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