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福德俯身看画,提问、评论、提建议,专注程度不亚于米内瓦本人。阿什福德同两位版画匠对话时用的是法语,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齐尔德迈斯居然字字都懂,甚至用米内瓦的母语冲人家提了一两个问题。可惜,齐尔德迈斯的法语掺了太重的约克郡乡音,米先生没能听懂,还问阿什福德齐尔德迈斯是不是荷兰人。
“当然啦,”阿什福德对齐尔德迈斯道,“他们把画面处理得太罗马式了——太像帕拉第奥和皮拉内西8的作品了,不过他们也是无奈——他们就是被这么教出来的。人怎样被教出来,一辈子都难改,你知道的。作为一名魔法师,我就很难彻底回归自我——至少很难回归到只有自我——我身上有太多索恩的影子了。”
“这就是您在王道上所见的景象?”齐尔德迈斯问。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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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桥下是什么国家?”
阿什福德带着嘲弄的神情看看齐尔德迈斯:“我不知道啊,魔法师,您觉得呢?”
齐尔德迈斯耸耸肩膀:“我猜大概是仙境。”
“大概吧。不过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咱们所谓的仙境很可能是由很多国家组成的。说仙境,就跟说‘别处’一样,所传达的信息都差不多。”
“您说的这些地方离咱们多远?”
“不远。我从科芬园启程,不出一个半小时,已经把所有地方见了个遍。”
“去那里的法术难不难?”
“不,并不特别难。”
“那您能不能给我讲讲?”
“我特别乐意。你得用某种启示类的咒语——我用的是唐卡斯特书上的。另外还需要溶解类的,好把镜子表面软化掉。我读过的书上溶解类的咒语无穷无尽,不过在我看来,没一条有任何效果。于是我只好自己编——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写给你。最后,我们必须将这两种咒语嵌到一个总的寻路咒里面。这点很重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你怎么才能走出来。”阿什福德说到这里停了停,看看齐尔德迈斯,“你都听明白了?”
“明白得很,先生。”
“那就好。”说到这儿,阿什福德停顿片刻,接着道,“齐尔德迈斯,这会儿你是不是该离开索恩先生到我门下来了呢?什么仆人不仆人的,咱们不论这些。你就来当我的徒弟和助手。”
齐尔德迈斯笑起来:“哈哈!谢谢您,先生。谢谢您!可我跟索先生尘缘未尽,至少目前还未尽。而且,我觉得我肯定是个特别坏的学生——坏起来甚至比您还厉害。”
阿什福德微笑着思索片刻。“这话答得妙,”他开口道,“但恐怕还不够妙。我不相信你肯一心一意地站在索恩那边。全英格兰只有一名魔法师!关于魔法只有一家之言!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吧?你这人的逆反心理就算保守估计也不会比我弱,干吗不过来跟我一起唱唱反调?”
“可到时候我就只好一切都听您的了,先生,是不是?我不知道您和索恩之间最终会怎样。我拿牌问算过,可牌面信息似乎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未来究竟如何太过复杂,牌说不清楚,我也不知怎样问牌才合适。告诉您我打算怎么办吧,我这就对您立个誓:假如您输了、索先生赢了,那我真就离开他,与您同心同道、尽全力与他对抗,跟他理论,让他心烦意乱——这样的话,英格兰还会有两名魔法师,关于魔法还会有另一方争鸣。不过,假如输的是他、赢的是您,我就依样跟您对着干了。您看这办法够不够妙呢?”
阿什福德微微一笑:“行,够妙的了。回去替我给索先生带个好,希望他听了我告诉你的一切还满意。假如他还打算知道点儿什么,你明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来我家,我会在。”
“谢谢您,先生。您是相当开诚布公的。”
“我为什么不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