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阿什福德的《英格兰魔法的历史与实践》1

“哦,那我可饶不了你们。出门在外,遇上丁点儿麻烦也有权写信抱怨给朋友听,好排解胸中不快。你就等着我不遗巨细的长篇大论吧。”

阿什福德的情绪突然低沉下来了,这种情况近来常有。他那轻松、顽皮的态度一下子蒸发不见,坐在那里冲一只煤斗皱眉头。“不知你能不能……”他总算发了话,“我的意思是,我想请你……”他为自己的吞吞吐吐气得嘤然作声,“你能不能替我给坡夫人带个话?我感激不尽。阿拉贝拉过去同夫人她很要好,我知道假如我不打声招呼就离开英格兰,她不会愿意的。”

“当然可以。我该怎么说呢?”

“唔,就说我衷心祝愿她身体好起来。你觉得怎么说好就怎么说。说什么并不重要,只是你一定要告诉她,这话是阿拉贝拉的丈夫托你带到的。我希望夫人她能明白,她朋友的丈夫并没忘了她。”

“我十分乐意效劳,”沃特爵士道,“谢谢你。”

阿什福德还以为沃特爵士会请他把话直接说给坡夫人听,可爵士并没这么做。坡夫人究竟是否还住在哈里大街宅内都没人知道。有种说法在伦敦城里传开了,说是沃特爵士早把她送到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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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出国的可不止阿什福德一人。突然间,出国成了件特别时髦的事。因抗击波拿巴的战火,英国人在自己的岛国上关了太久——这么久以来,他们急于赏新景、观奇人的渴望只能靠游览苏格兰高地、英格兰湖区或是德比郡峰区来满足。如今一停战,他们便可到欧洲大陆观赏别具一格的山峰海滨,过去只在 书本或是版画复制品上见过的艺术名品,如今也可以亲眼瞧瞧真迹。有些人迈出国门,图的是在欧洲大陆生活兴许比在国内便宜。有些人是去躲债或是干了丑事过去避避风头。而有些人则和阿什福德一样心理,为的是寻找自己在国内再也找不回来的平和心境。

乔纳森·阿什福德致约翰·斯刚德斯:

我猜我大概比拜伦勋爵晚着一个月的行程。2无论在什么地方停留,那地方开客栈的、驾马车的、官员、百姓、酒馆跑堂的以及各路小姐太太在和这位勋爵大人萍水相逢之后脑子似乎都还没恢复正常。即使我的旅伴小心起见,提醒他们我就是那人见人怕的英国魔法师,比起英国大诗人来我明显还是不够格。无论走到哪儿,人人都夸我——不骗你,我自己都没听说过——夸我是个安静、本分的英国人,不吵不闹、不讨人嫌……

1816年6月12日于布鲁塞尔

这一年的夏天很不寻常。或者不如说这一年根本没有夏天。冬天延期不走,一耗就耗到了8月。太阳几乎没怎么露面。厚积的灰云遮天蔽日;寒风吹透了城镇,冻枯了庄稼;一场场暴雨、冰雹洒落欧洲各地,间有电闪雷鸣,为其增添声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夏天还不如冬天:黑夜本可以将苦难临时遮掩,而夏日天光之长,夺走了黑暗所能给人们带来的慰藉。

伦敦空了半座城。议会散席,议员们都跑到自己的乡下别墅去了——即使盯着雨发呆,也还是那边更适宜些。伦敦城里,出版商约翰·莫雷先生坐在自己阿伯马尔大街的宅子里。这要是在以往,莫雷先生家里可是整个伦敦最热闹的地方——诗人、杂文家、评论家以及全国各路文学大家济济一堂。可如今这些文学大家全都去了乡下。雨在窗户上噼啪,风在烟囱里呜咽,莫雷先生往壁炉里多添了几铲煤,坐到写字台旁读今天刚到的信。他把信一封一封拿起来,凑近自己的左眼(右眼如今已经快瞎了,毫不顶用)。

巧了,今天的信里有两封都是从瑞士日内瓦寄来的。一封来自拜伦勋爵状告乔纳森·阿什福德,另一封来自阿什福德控诉拜伦。这两位先生曾在莫雷先生府上见过几次,可到现在他俩都没熟起来。几个礼拜前,阿什福德在日内瓦拜访了拜伦,这场会面并不愉快。

阿什福德(他此时受心情影响,正把婚姻以及被阿拉贝拉带走的一切看得很重)见了拜伦家中安排,心里很不舒服:“我在勋爵他湖畔那幢漂亮的小别墅里见到了他本人。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位姓雪莱的诗人、这位诗人的夫人以及一位年轻小姐——其实还只是个孩子——自称克莱尔蒙特夫人。该夫人同这两个男人之间究竟什么关系,我搞不清楚。要是你知道,也不必告诉我。在场还有个怪人,年纪轻轻,自打碰面起就一直在说胡话——这人姓波利多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