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拉贝拉说,把脸背了过去。
弗洛拉双目低垂,轻轻说道:“等他回来,他会为您的复元做出无人能及的努力。您会快乐起来的。”她抬头看了她一眼。
阿拉贝拉一时没有答话。随后她说:“我不敢说我们一定还能再相见。”
弗洛拉又拿起了针线。过了一小会儿,她说道:“真怪,他居然还是回到他从前的师父那里去了。”
“怪吗?在我看来没什么特别值得惊奇的。我没想到他俩居然闹了那么长时间。我以为他俩吵过以后最多到下个月月底就会重归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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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么说可太让我惊奇了!”弗洛拉道,“埃文先生跟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对索恩先生可是一句好话没有——而索恩先生在魔法期刊上对埃文先生的编排简直不堪入目。”
“哦,我猜会是这样的!”阿拉贝拉丝毫不为所动,“不过那都是他俩瞎胡闹!他俩都固执得像老妖精一样。我没什么理由去喜欢索恩先生——我根本不喜欢。不过我知道他这一点:他首先要做一名魔法师,干别的都在其次——乔纳森亦是如此。他二人真正在乎的,只有 书和魔法。对魔法这门学问的了解,谁也比不了他们——所以,你瞧,他俩乐意凑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
几个礼拜过去,阿拉贝拉变得爱笑了。什么事只要跟她这些新朋友有关,她渐渐也都发生了兴趣。她每日里和人聚餐、帮人跑腿儿、为了友谊做出愉快的奉献——她乐得用这些家常小事平心上的痛、疗情绪的伤。她那缺席的丈夫,她很少想起,除了有时会感激他将她托付给格雷斯蒂尔一家这份体恤。
此时正有位年纪轻轻的爱尔兰上尉住在帕多瓦,不少人都觉得他对弗洛拉很有好感——虽然弗洛拉说他根本没有。他曾在滑铁卢率领一个骑兵连顶着极猛烈的炮火往前冲;可什么事只要一牵扯到弗洛拉,他的勇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见着她就脸红;她只要一进屋,他就彻底慌神儿。一般来说,他感觉还是从阿什福德太太那里征求情报比较容易些——比如弗洛拉什么时候会去河谷草地广场(市中心一座美丽的花园)散步,什么时候会再去巴克斯特一家(几位共同的朋友)拜访;而阿拉贝拉总是乐意帮忙。
然而,遭囚禁的那段日子产生的影响并不都那么容易摆脱。她已经习惯了整夜整夜地跳舞,睡眠对她来说并不易得。她在夜里偶尔还能听见一支笛子吹出的仙乐和一把小提琴的悲歌,逼着她跳舞——虽然这种事情她死也不想再做了。
“快跟我说说话,”这种时候她就会对弗洛拉和格家姑姑说,“快跟我说说话,我觉得我能斗过它。”
于是她们俩或者其中一位就会起来陪她同坐,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对她说。而有些时候,阿拉贝拉会突然觉得特别想动——无论怎么动都行——愿望强得压不下,她后来就养成了在她和弗洛拉共用的卧室里走来走去的习惯;还有好几次,格大夫和弗兰克都因体谅她而牺牲了自己的睡眠,陪她在帕多瓦夜幕下的街道散步。
4月里这样的一个夜晚,他们正在大教堂附近溜达;阿拉贝拉和格大夫正聊着回英格兰的事,他们已经安排好下个月启程。阿拉贝拉想到即将再次面对英格兰的朋友,有点儿畏怯,格大夫正劝她放宽心。突然,弗兰克一声惊叹,手往天上指。
天上星斗正挪移变换;他们头顶的一方天空出现了新星象。不远处有一座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石拱门。这倒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帕多瓦这座城里到处都是引人入胜的走廊、拱门和拱廊。然而这座拱门却和其他的都不一样。帕多瓦的建筑都是由中世纪的砖块搭建的,于是很多街道都呈现出一种赏心悦目的玫瑰金。而这座拱门是由北方幽暗粗笨的大石头建起来的,左右手各立着一尊约翰·乌斯克格拉斯的雕像。那雕像头戴渡鸦双翅帽盔,遮住半张脸。拱门里有个高高的人影在那儿站着。
阿拉贝拉迟疑了一下。“您不会走远吧?”她问格大夫。
“我跟弗兰克就在这儿等。”格大夫对她说,“我们不动地儿。您需要的话只要叫我们一声。”
她独自去了。门洞里那个人正看 书呢。他抬头见她走过来,脸上依然是一副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想不起自己跟书本以外的世界有何关系的神情——她所熟悉和珍爱的神情。
“你这回没带场暴风雨一起来啊。”她说。
“哦,你都听说了,是吗?”阿什福德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声,“那回也许有点儿太过了。格调真不算太高。我觉得我在威尼斯的时候跟拜伦勋爵一起混得太久了,染了点儿他的风格。”
他俩往前走了走,头顶分分秒秒都会出现新的星宿。
“你气色挺好,阿拉贝拉,”他说,“我担心……我都担心什么来着?哦,成千上万种担心!我担心你再也不和我说话了。不过你已经在我眼前了。见到你我可太高兴了。”
“现在你那成千上万种担心可以消停了,”她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你找到什么赶走这片黑暗的办法了吗?”
“没有,目前还没有。不过,说实话,我们近来一直忙得很——我们对水中仙女有了一些新构想——实在没工夫严肃对待那个问题。古博的《阿波罗的守门人》中倒是有一两个办法看着挺靠谱。我们很乐观。”
“那就好。想到你在受罪,我就难过。”
“别难过,我求求你。先不说别的,我并没受罪。也许最开始有一点,现在都已经好了。我跟索恩并不是英格兰头两位在巫蛊之下受折磨的魔法师。十二世纪的时候,罗伯特·狄默克跟一个仙子发生了冲突,结果说不了话了,只能唱歌——我相信那感觉不会像听上去这么愉快。十四世纪一位魔法师有只脚变成了银的——那滋味一定相当不好受。况且谁说得准,兴许这片黑暗对我们还有好处呢。我们打算走出英格兰,出去后就有可能碰到各种诡计多端的人物。一个英格兰魔法师令人肃然起敬。两个英格兰魔法师,我猜效果就会翻倍——如果这两位英格兰魔法师周身还笼罩着无法洞穿的黑暗——啊,好啦!只要不是什么神仙,我估计谁见了都会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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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打算去哪儿?”
“哦,可去的地方很多。这世界只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并且做魔法师的不能——怎么说呢?——不能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可索恩先生想不想去呢?”她疑惑地问,“他从来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