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在双脚重新踏上蜘蛛尾巷老旧的木质地板的下一秒,就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眩晕感瞬间变为窒息,她拍了拍西弗勒斯的后背,艰难地吐出一句:“我没事。”
西弗勒斯自知失态,立刻松开了手。
借着喘息的机会,克洛伊随手拿起仍摊在桌面上的《预言家日报》,快速浏览过那篇占据整个头条的报道。她毫不意外地发现,由名为丽塔·斯基特的记者撰写的这份稿件,通篇都在夸大现场的可怕,突出魔法部的办事不力。
面对这样的虚假新闻,任谁都会担心。克洛伊了然。
“黑魔标记是他们曾经在杀人后才会放出的。”西弗勒斯也在为自己辩解,“你或许无法想象,这代表着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东西,因为黑魔王时常会有一些……离奇的恶趣味。”
“其实没有那么危险。”这次是克洛伊主动贪恋地抱紧西弗勒斯。令人心安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出,带给他一阵酥麻的痒意。“京墨在看到黑魔标记后就立刻带我幻影移形了。我现在住在他伦敦的家里,距离对角巷不远,但位于麻瓜街区,非常安全。不过我是偷跑出来的,所以需要尽快回去。京墨他现在不太赞成我和……嗯……食死徒接触……”她将最后几个词语飞快地囫囵说完,可西弗勒斯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后退一步,右手再一次不自觉地抚上左臂。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曾经的追求产生了怀疑。他决定追随黑魔王时,想要的仅仅是不再被别人轻视,他希望人们畏惧自己,希望不再受到欺负。他的确做到了。无论是曾经作为食死徒,还是如今作为霍格沃茨的教员,每当他看到那些愚蠢的人们露出惊恐畏缩的表情,他都能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甚至连邓布利多对他的防备和忌惮,都被他视作一种能力的认可。
似乎从莉莉选择了詹姆的那一刻起,西弗勒斯便不再在意是非黑白,只希望自己能够比那个除了会骑扫帚其他一无是处的格兰芬多更加强大。他希望能够让莉莉看到,甚至让她后悔。
但他终究没能等来她的认可,这份执着也只剩忏悔和渴求原谅。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对自己的选择动摇过。而现在,西弗勒斯却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份。他无比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够不受黑魔王的影响,像无数平凡的巫师一样苟活下去。
这不像他,甚至不像一个斯莱特林。斯莱特林本该是足智多谋、意志坚强、富有野心的,而非这样畏首畏尾的懦夫。可如今,他的全部野心也只是克洛伊的平安快乐,至于拯救世界——总会有像邓布利多那样强大又爱多管闲事的“伟人”承担起这个责任。
“我其实早就知道。”克洛伊抓住西弗勒斯的左手手腕,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平静地对上他黯淡的目光。“菘蓝给我讲过一些关于你和马修过去的事。但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相信我眼中的你。那些经历不是你的错,该受到惩罚的也另有其人,你无需自责。”
西弗勒斯回避着女孩的对视。她如谜语般的安慰,他却全都听懂了。克洛伊似乎格外擅长精准击碎他内心最脆弱最敏感的情绪,再一点点抚平伤口,润物无声地,让他释怀过去的伤痛。他的过错、他的罪恶、他的不安和愧疚,在与她相处的这些年里,渐渐消磨。
那个在无数个夜晚折磨着他的烙印,那个时刻提醒着他要去赎罪的标记,现在只隔着一层单衣,被女孩握在手心。西弗勒斯毫不怀疑,终有一天,他也将放下过去的一切,甚至可以平静地望向哈利·波特的那双绿色眼睛,只是像怀念一位老友一样,告诉他:“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亲。”
“不必担心我。”西弗勒斯声音嘶哑地开口,“你现在需要回到京墨身边,不要一个人乱跑。”
“我还有话要说。”克洛伊拦住了正要叫菲尼来送她离开的西弗勒斯,“昨天晚上的真相是,食死徒们聚在了一起,折磨了一家麻瓜。黑魔标记是从远离他们的树林中升起的,而且就新闻中的说辞来看,聚集的人群似乎在看到黑魔标记后就立刻逃跑了。所以我怀疑……”克洛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西弗勒斯的神情,“黑魔王可能是派人去警示那些曾经以各种借口与他撇清关系的人们,或者是某位‘信徒’代替黑魔王做了这件事。”她没能说出口的是,西弗勒斯也没有进阿兹卡班,如今还在邓布利多的庇护下。等到伏地魔卷土重来,无论他有怎样合理的说辞,大概都免不了承受一番黑魔王的震怒。
西弗勒斯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你该考虑的,还是说……马修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克洛伊深吸了一口气,思前想后,却终究还是压下了想要推心置腹的心,“因为知道了你的——呃——秘密,我难免会多留心一些关于黑魔王的记录和报道,所以我其实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他。”
“马修完全没有和你提到过任何黑魔王相关的事情?”这样的答案反倒更加出人意料。西弗勒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回忆起上学时,马修向他灌输的有关黑魔王的种种伟大事迹。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传教士,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西弗勒斯的立场与抉择。
西弗勒斯本以为马修也会这样对待克洛伊,只是两个假期过去了,他依然按兵不动。这样的反常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西弗勒斯除了叮嘱克洛伊谨慎警惕,也别无他法。
克洛伊回去后,以不小心睡过了头为借口,解释了她临近中午才迟迟下楼的原因。京墨没有指责她,反而关切地问她是否住得习惯。
他们原本约定吃过午饭就去对角巷,却在出门前意外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马修·埃弗里。
克洛伊在双脚重新踏上蜘蛛尾巷老旧的木质地板的下一秒,就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眩晕感瞬间变为窒息,她拍了拍西弗勒斯的后背,艰难地吐出一句:“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