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推之沉声道:“龙先生径直说便是,老夫心中有所准备。”
龙二先生叹息,指了指旁边瓷盘中放着的那两枚血迹斑斑的长针,道:“大公子强行晋入大宗师之境,将体内封镇他经脉真力的最后两根怪针逼出,本命之源耗尽,药石难救,此刻生死尚未有定数,但情况很不乐观,或许过不多久便会有不忍言之事……”
其他人都在为这个噩耗感到伤心时,却见床榻上的李勿悲醒了过来,脸色依旧惨白,嘴上带着淡淡的血迹,却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咳了两声道:“父亲大人,孩儿无碍,有劳父亲大人费心了。”
李推之双目泛红,走到他跟前,难以自持的抓着他的手,痛呼道:“我儿,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李勿悲轻轻摇头,没有说话。接着他看到了还被李寻欢抱在怀里的小李乐,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弟,吓到你的,不是什么大事,小弟别害怕……二郎,诗音,快带小弟下去,别吓到他。”
……
李勿悲伤上加上,身体情况更加恶劣。李宅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暗灰色的阴影,他们都觉得或许下一刻,李勿悲便会撒手人寰,合府上下已经有所准备的同时,气氛不免便有些晦暗。
其后的日子里,小李乐每天随着李寻欢与林诗音读书识字,却是很少再去“久居”那边了,或许当天的事情真的将他吓到了。而小李乐自然也能看得出来,李寻欢与林诗音两人眉宇间的烦愁,以及他们内心深处的不安。于是,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开始变得低落起来。
几天之后,李推之以兵部尚书,军机阁大学士衔,领九路边关巡查使的职位,离京了。
在送别李推之回来的时候,小李乐被林诗音牵着手,听到走在他们前面的李寻欢十分气愤的说道:“林惟中,堂堂首相却行如此小人之举!竟然与赵继善这等幸进之辈联手,将父亲逼出朝堂!无耻之尤!”
李勿悲的身体依旧虚弱,他被李寻欢扶着,淡淡说道:“没法子的事情,赵北堂刚刚就任次相,地位不稳。而父亲虽未入阁,但在朝堂上的威望实在太大,林惟中担心父亲这边再出什么变故,所以二人联手,先将父亲支开一段时间,好方便他们瓜分此间利益。”
“再有就是,当今至尊见父亲早已领了大学士,却不入阁,扫了他的面子,他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也有借此打压父亲的意思,亦有让赵继善平稳接任次相,与林惟中分庭抗礼的意思在里面。至于父亲这边,呵,看着吧,回来时又是一翻虚头巴脑的恩赏……”
这些话,小时候的李乐是不懂的,而现在回溯记忆的李乐却十分明白。
其后,他们回到府中,启蒙的教学完毕之后,小李乐没在任何人的陪同下鬼使神差的去了‘久居’,因为大哥的身体不好,他想去看看大哥。但他又怕二哥跟表姐阻止,所以只能悄悄前去。
他一个人来到了“久居”,然后走向大哥的书房,推门而入。
此时书房里,已然是大宗师的李勿悲竟然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到来,手中拿着沾饱墨汁的笔,站在铺开宣纸的书案前,愣愣的出着神,看起来似乎是在思索该写此什么。
但是回溯中的李乐,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深刻到骨子里的恐惧。看到他轻微的张了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有什么好怕的……”
懂得唇语的李乐瞧懂了他说的话。
而在记忆中的小李乐却没有在意这些,推开门之后,看着发愣的李勿悲,叫了声:“大哥。”
李勿悲从失神的状态下醒过来,瞧见是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狼毫大笔,笑着走过来,道:“小弟怎么来了?”
“大哥身体不好,生病了,小乐过来看看大哥。”
听着他稚嫩的声音,李勿悲笑着将他抱起,溺爱的抵了抵他的额头:“小弟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