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族的青年,他们躲过了白家的压迫和战争,却死在矿井中,甚至立不了墓碑。他们的死亡不会有人记得,更不会有人承认。
因为刘楚把百族一切的生产能力都集中到了蛮族国内的军事建设上,造成了百族地区的经济链条几乎彻底崩溃。为了躲避劳役和缴粮队,百族的村民们离乡背井,丢下了刚播种的粮田。于是乎种了一半的土地开始荒芜,长满了野草——长就长吧,反正种出来的庄稼我们吃不到。
只是,在流亡的时候,人们不可避免的回忆起刚过去不久的饥荒。这样,他们开始了极大的恐慌。
大夏2565年的十月,百族人做着最后的努力,他们派出“析”“焚”“疏”“函”“卞”“阜”六大地区的代表联合向远东大总督请愿。代表们来到总督府,流著泪哀求刘楚大人给久经苦难的百族人民一点点喘息的时间,请求能够减少缴纳粮食的任务数额(起码把能活命的最低限度粮食和来年的稻种给留下来),能够把一部分抓走的青壮年壮丁放回家,哪怕就让他们回家几个月,到了冬季的农闲时节再过去也是好的。
对此,伟大的司令刘楚非常诧异,说道:“你们这群贱民,居然不想著如何回报百族各民族的解放者——我们伟大的蛮皇和劳心劳力的巫族将士,不想想有多少勇敢的巫族族战士即将要为解放你们献出了生命和热血(注意是即将),反而斤斤计较,说什么任务太重承受不了!这完全是胡说八道!目前的任务已经是蛮皇陛下的优惠恩典了,已经是无所不知的陛下对百族民众的最大关怀了!你们这帮家伙明明是企图蛊惑人心、扰乱秩序!幸好,我刘楚大人的火眼金睛一眼就识破了你们的企图,你们的阴谋是绝对不会得逞的,百族民众对巫族的忠诚和热爱,你们是绝对动摇不了的!”
他越说越气,指着六个代表的鼻子:“至于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贝义、罪大恶极的家伙,哼,杀了你们还真是便宜了你们呢!”刘楚将军边说边动手把他们给杀了。
同日,司令部发布命令,宣布过几天就是蛮皇他老人家的诞辰,每人要再缴收一百公斤粮食,以表示百族民众对伟大的蛮皇陛下的热爱和忠诚。
一般来说,所有的民众包括百族民众,他们都是淳朴的,刻苦的,他们可以忍受贫穷,忍受饥饿,忍受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他们可以忍受上千年的苦难,像骆驼一样的温驯,又如老黄牛一样的忍耐。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忍耐都得有个最起码的底线——那就是活下去。
一旦这个底线也不能保障时,他们就会变得非常的狂暴和桀骛不驯。也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可以忍受白家长达千年的剥削,但如今面对蛮族,他们却连一年也受不了。
阜地素以民风剽悍和热爱自由而闻名,当年,就是他们第一个起来反抗白家,是他们找到了神庙,大声的哭泣才有了之后的故事,如今,又是他们再一次给整个百族做出了光辉的榜样:为了抗议蛮族的横征暴敛,他们以神感召子民的名义爆发了大规模的暴动。
几万民衣裳褴褛、大叫大喊着的百族人占领了这个城市长达两天之久,他们大声地讥讽和嘲笑当地的蛮族总将军,喊叫声淹没了蛮族一位位正规军团队长的威胁喊话。
愤怒的暴动群众向全副武装的蛮族兵队投掷泥块发起攻击——别忘了,百族若非不能习武,天生就是战士。
被激怒的当地总负责人要求驻军出兵镇压,冷静的驻军首领不得不指出:“眼前这一片愤怒的人山人海足足有十几万人,而倾尽蛮族在当地的全部武装力量也不到六千多人,一旦激怒了他们——胜负姑且不论——他们随时可以地冲垮总督府门口那道薄弱的卫兵人墙,后果,大人您可以自己想像。”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这十几万人,就真的是十几万兵啊。
明白这点之后,蛮族这位总督大人浑身哆嗦的躲进了总督府总部的地下室里,自作囚徒。
对于这件事,蛮族司令部的反应是非常强烈的。大夏因为疏忽和反应迟钝和最开始的处理不当而导致小小的叛乱蔓延、发展,成为让白家伤筋动骨的大灾难,最终失去了万仞关外所有领土。(至少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这样)
刘楚下定决心不犯与白家的家伙们同样的错误。
二十个团队的蛮族正规军迅速地被派往叛乱地区。通往那里的每一条道路、每一条小径都被封锁,整个叛乱地区成为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真空地带,那里所发生的一切将永远不被世人所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位于阜这座城池下游的村民发现,蓝河的河水无法再饮用了:往日清澈见底的整条河流都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还散发著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凡是见到这一情形的民众,无不吓得脸色发白,噤若寒蝉。
蛮族官员对此的解释是上游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水利修建工程,那种红色是由於一种特别的红泥溶解于水中造成的。但在民间——特别是在一些与阜城相邻的地区,那里的有的部落村民耳朵听力相当的好,而且视力也不怎么差——那里流行著另外一种说法:“蛮族在阜城那里为了解决暴乱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没有人是傻子,至少,一个民族不可能全是傻子。
这种说法迅速地传遍了整个百族。
其实对于先前刘楚的横征暴敛,百族的民众还会发表一些抗议和不满,但对于这次的事情,他们却回报以压抑的和死一般的沉默。
因为他们终于觉悟到,自己所面临的对手,不是可以用语言和道理来说服的。
大夏3565年,在墨羽安安静静的练兵之中过去了,在林涵大刀阔斧的征战中过去了,在白玉军神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中过去了,在墨葭指尖的地图中过去了,在百族人民最终的沉默中过去了。
而在一片沉默之中,仇恨的种子一天天的生根、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