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为何不来大商……”林涵拱手问道,眼中期冀之色再明显不过。在他的印象之中,墨羽颓废了很久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巫凉戈和麦斯尼迅速成长起来,均成为不逊色墨白二人的军神,名将凋零时节白玉皓独木难支,此世虽有了自己,可人贵自知,自己靠着些许后世底蕴跻身名将之林,却决然不是墨羽白玉皓巫凉戈这种天才统帅的对手,若是将墨羽引到大商,一切或许会大有不同。
“然后率领军队迈过方将军守护的无定河?”墨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反问道,“我观将军似乎混不在意两国之别,不知却是为何?”
“都是人类,分什么彼此,虽是三国,却是同根,江山千年三分江湖却是一座,真的要分什么三国吗?”林涵皱着眉头,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在意什么夏商周,蛮族都把家门打破了还要管谁的江山,非要江山破碎才一致对外吗?
想到此处也顾不上眼前是自己崇敬的墨家公子,一声一品气势勃然而发直往墨羽而去。
“林将军,你说的不错,可这世界上通常不是道理通了就行的,埋在人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夏皇一脉商君一脉的利益,儒家在人们心中根治的忠君观林将军您看不见吗?”墨羽冷笑一声,发丝和一身白袍猎猎作响却仍冷冷地直视林涵那一双眸子,目光如电如雷。
“那又如何?”林涵怒喝一声,“公子您又不是那种愚民!”
“愚民?”墨羽挑眉反唇讥道:“将军,你可知这民因何而愚?在下一直有种感觉,说剑闲倾城一头青驴江湖逍遥似是尘世中客,说李道长心游万仞抱元守一非是人间之人,说圣僧空性菩提下打盹灵机一动千年万年居此世中乃是客人,可在在下看来将军才真真正正不是这世界中的人,部下伤亡不寄于心,开闸淹七军后为我大夏名将而哭,却从来没想过那下游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在下很是怀疑,在我们这一队逃难之人路过之前的那些队伍可是已经造了那‘巡山匪寇’毒手,说将军眼中没有百姓在下决然不信,社稷二字在你眼中只怕较我还重,可说将军眼中有百姓却又为何对他们性命恍若未睹?”
“公子!”
林涵被墨羽无意戳到最大秘密,心中一乱,一挥袖转过身去——
“个人的生命太过短暂。”林涵灿然一笑,“公子你看不透吗?春光十里或灯火阑珊都只是一瞬,个体的生命在千百年的岁月中都太过渺小,除了那几个搅动风云的人,寻常百姓今天吃了米面还是咸菜于人类又有何干系?在下生命短暂,纵是享得两百载寿元于三千载亦不过是一刹而已,唯愿人类绵延,传承不断。”
“将军好大志向。”
墨羽恍然,牵过小楠,一叹:“可在下却看不开呢。将军招待我二人的茶水恐值百两纹银吧,呵,或许不止,这等好茶在下在长安亦不曾见过。”
“钱财粪土罢了。”林涵皱眉,不知墨羽为何提到此节,自己俸禄不少,后世手段赚些钱也容易,可他眼中哪里有这些,招待墨羽,自然要用最好的茶——
就如同给方恒的一定要是最好的酒一般。
“粪土?”
墨羽的脸色陡然阴了下来,吓得小楠不断的拉他的手。
“在将军眼中看来,钱财不过粪土,千两百两不过一个数字,和将军您眼中的千秋万代江山如画比起来自然是微不足道甚至是卑微可耻的。但在在下这一介布衣眼中,它有着实实在在的含义!一两银子可以买六十斤大米,足够一个四口之家生活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就够这里的一家人幸福生活一年。一两银子的米可以煮十大锅稀粥,有时候一口米汤就能救活一条人命。就在在下这一路行来,将军你可知道有多少人饿死道旁,呵,想来将军纵是知道亦不会介怀,那些寻常百姓活到五六十同七八十想来没什么影响,可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名字,刚刚差点死在那个贼子手中的大汉叫张子恒,哪怕他叫张阿三,那也是一个独立于世间的个体,将军您凭什么说钱财粪土,个体微不足道?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将军您眼中看重的墨羽方恒白玉皓并无二致,在下离了挚爱会在不经意间落泪,他们也会在爱人离去后痛哭流涕!”
“千百年后的事情,在下想不来,想不透,不敢猜,但我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愚民愚民,好个愚民。”墨羽突然大笑摆手,“交浅何以言深,这话我同阿乐都未说过,又何必同将军言说,道不同不相谋。”
“难道不是吗?听风是雨,听着江湖的传言断定一个人的善恶,公子你可知,如若在下告诉山下那些愚民您就是公子墨羽,他们会如何对你?那帮愚民,会丝毫不顾公子你方才救了他们的性命,狠狠的把你的尊严人格踩到地下用他们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