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你知道什么是权力吗?”
吕宁走到那个人经常喜欢待的地方,当年的那颗树如今长得比那个人的个头快好多,曾经他们扶着树梢聊天,如今却只能在树下谈话了。
谈话?也许吧。
“权力啊,就是用针一点点的刺你的心,小心翼翼的动一下,有时是灼心的痛,有时,是逗人的痒。”
“你在和我解释?”吕宁站在他的身后,没办法猜测他的表情,不过想来应该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会有半分变化,印象中喜怒形于色的少年早就没了。
“朕,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夏皇回道,“朕只是,在劝诫你。”
“因为你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不信我能避免,所以,所以要杀我,是吗?”吕宁笑了笑,丝毫没有觉得杀自己这件事情有什么,“因为你是大夏的皇帝,你是皇室一脉,所以你在面对白家的时候理所当然的用付帅换了‘安定’,和大商用方恒换了‘和平’,用北方百万草头百姓和二十万军士的性命换一个‘家国得保’?”
“可我现在的确是保了家,护了国,我大夏的百姓依旧安居乐业,我大夏是如今这方穹宇之下最强大的国。过程如何不会记录在历史之中,过程的如何对我大夏没有丝毫的影响,过程就是过程,朕做了对的该做的,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夏皇沉着脸给出自己的回答,他说着自己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却还是在给吕宁解释,解释他的问心无愧。
“你的逻辑很对。”
吕宁点点头。
“不错,你又你的立场。”
吕宁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剑,直直的插在地上。
“觉得自己因为有立场所以什么都对,这是谁教给你的?”
“谁都有自己的立场,谁都有自己的理由,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于是乎就有了理由,于是乎一切都可以原谅了?这是谁教给你的,这是谁给你的自信,这是谁给你的问心无愧?”吕宁笑着,笑声之中带着一股恼意,“于是乎恶霸的孩子在自己的父亲被欺负的时候杀死被欺凌而不得不反抗之人是理所应当是无罪的,于是乎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残害忠良是正确的,于是乎陛下您也可以用这一套说辞告诉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于是您一手将忠心于您的文臣武将铲除殆尽,一开始你还需要用白家的威胁,后来你只需要商的一个意愿,再后来你之需要别人冒犯你,现在,你只需要要一个怀疑……”
“然后就可以问心无愧,然后你就可以当着天下万民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说一声,你无罪。”
说道这里,吕宁仰天长笑,那一树的杨絮纷纷而落,掉在两人肩头,宛若落雪。
“随你如何想。”夏皇摇摇头,只是手心有些冒汗。
柳絮纷飞,长安无言。
“您需要认错。”吕宁正色道,声音很轻。
“朕永远不会在剑下认错。”
“尊严吗?”吕宁狠狠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还是坚持?”
“不,”夏皇转过头,“是习惯。”
“世人皆传,大内有高手,为一三五七之数,昔日五虎流血殿前天下动容,七鹰死在苏玉手中,三影,不,应该说是四影为刺杀商君而死,但大内之中仍有一龙。不少人怀疑说是根本没有这一龙,因为夏皇乃龙皇,怎么会允许宫内有人拥有龙的封号?”吕宁依旧拄着剑,像极了村口拄着拐杖的老人。
“军神说的不错,我还以为吕帅没时间管这些琐事。”
“怎么会是琐事呢?”吕宁摇摇头,“您瞒着所有人,不惜在面对身登一品的商君时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惜在面对刺客时看着五虎死在面前也要隐瞒的,怎么会是琐事呢?”
吕宁笑了,夏皇也笑了,笑声中是森然的杀意,已经不加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