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弩车在河的对岸一字排开,粗壮的箭矢每一次发射都死死的钉在城墙上,巨大的裂缝以箭头为中心蔓延开来。而在弩车之后,曾在与蛮族交战时大放异彩的墨家弩炮已完成了装填,子明只听得轰的一声,身侧不远处的城墙便塌了一节……
他倒退两步,耳边不住想起方才听到的——何以守城、何以守城……
在北墙吟诗的儒生们此刻通通傻了眼,只得以不断的呼喊来压抑内心的不安,子明甚至听到了一声“墨家不是宣扬非攻吗?安敢如此?”
墨家违背了自己非攻的理念,可先前儒家几次出兵,又何曾讲过礼了?只怕那时兴致高昂的儒生们,连理都不讲吧。
就像当日老先生们告诉自己的一样,乱世将起,唯有胜利的人,才有资格遵循自己的理念。
他当日是不服的,如今……仍是不服。
“呼……呼,好你个子明,跑得真快,不过,不过这跑得快是好事啊。”粗粗的喘气声从身后传来,正是那被甩在身后的守城将军,“你既然跑得快,那我就放心了,快往西边跑吧,南边的墨家应该也出兵了。墨家诸多将领皆是用兵如神的猛人,伏兵定是不少,末将也不好说哪里是安全的,只是西边是沙漠,不易埋伏,想来,更容易走脱些……”
“将军此言何意?我儒家,何来偷生之辈?”子明摇了摇头,话刚说完之间将军往一旁看了看,眼神一瞟,竟是自己那些个师弟都径自往南去了。
“那是他们不成器,子明不才,不通兵法,不明墨家那古怪兵器是哪来的、圣贤书上也没说如何克制,可圣贤书上说过,‘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那是文将军说得吧……”
子明一愣,不曾想,这号称“粗人”的将军,竟晓得九州时的事。
将军自是看出了他的诧异:“谁都可以忘,英雄怎么能忘呢?文将军,我怎么敢不记得。可是,这时候说文将军,不合适。”
粗人叹了口气,开始教训面前的文化人。
“昔年,墨子未出,万仞未立,蛮族猖狂。文公散尽家财聚义军三万北上抗击,战至六十人;出入门阀帝王之宴,怒斥奢靡之风,痛抒爱国之志;后于天山之中立府牧民,转战百里,蛮皇恨之曰‘此神人何不生吾神族’;收失地百城,蛮族万军不敢挡锋,以一个人力量对抗一个民族整整百年最终被擒,蛮族以相位拜之,不就,从容赴死……遂留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说道此处,子明不由心潮澎湃……是,不仅仅是他墨家先祖北上驱逐异族,我儒家先烈亦有此等人物。
“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吟这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