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端着白瓷底彩绘海棠花的茶盏,徐徐饮茶,瞧着京墨放下这件,拿起那件,仔细端详下来,发觉他此番竟没有上当受骗花冤枉银子,不禁大奇的啧了啧舌:“你这是将哪个古物店给洗劫一空了么。”
京墨抹了满脑子的细汗,他一路将这些宝贝扛回来,实在是累的够呛,心慌腿软的歇了半响,才揽住落葵的肩头,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怎么样,都是好东西罢,我是把玉龙寨给洗劫了,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少好东西,我是没银子了,若是有银子,我定要将寨子口的那座青铜大鼎也给扛回来。”
扑哧一声,落葵呛了口茶,啪的一声,重重撂下茶盏,瞪圆了一双眸子,青铜大鼎,她抬手狠狠打了京墨一下:“你不要命了么,青铜大鼎也敢往回扛,鼎,非王侯不能藏,你是活够了么。”
京墨眨巴眨巴又圆又亮的双眸,他是真不知道,他以为只要是上了年头的物件儿,都可以用银子买回来,再卖出去换成银子,他一脸茫然:“你是郡主,我很快也会复了伯爵之位,也不行么。”
“不行。”落葵斩钉截铁的厉声道,一句话便彻底断了京墨的非分之想:“即便我爹是赐封的关内侯也不可以,京墨,这是君臣尊卑之礼,你断不可大意,这是掉脑袋的大事。”
京墨原本是满心欢喜的回来向落葵献宝的,不但未得她丝毫的青眼褒奖,反倒平白遭了一通斥责,不禁心下郁郁,十分的不痛快,索性垂首不再言语。
落葵以为他是在哀悼没能扛回来的青铜大鼎,才会黯然不语,并未往旁处细想,她想到杜衡传来的消息,京墨与曲莲在玉龙寨盘桓三日,一直是分房而居,并无半点逾越,而今日回城后,曲莲便直接回了曲家,她这才心下稍安,觉着京墨在扬州时虽做过不少荒唐事,但如今看来,尚算是个君子罢,她一件件翻检过京墨洗劫回来的宝贝,一边翻一边暗暗点头,最后莞尔一笑,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句:“你同谁一起去的。”
初冬风凉,院落中的竹林已经萎黄凋落,但风过时,幽篁之意丝毫不减,当初四处寻找合适的宅子时,一眼便相中了这里半院子的风中翠竹,这才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这半院子的翠竹幽静清雅,一个人在林子里坐着,颇有“独坐幽篁里”的意趣,若再配上一张琴,就更妙了,只可惜落葵这双手不会抚琴,只会弹琵琶,弹一曲十面埋伏倒也应景。
京墨就在这幽篁边儿上张口结舌起来,他原想说是同曲莲一起去的,转念却想到在寨子里曲莲勾着他的脖子泪水涟涟,说不能叫落葵知道他们二人同去,否则会徒生嫌隙,会惹得落葵不高兴,她不想失去落葵这么个知己。念及此,京墨斜眼依次瞟过落葵苏子,不由的心虚极了,口舌发干:“那个,没谁,我同盛泽街上同乐馆的李掌柜一同去的。”
落葵心下微沉,冷眸一转,似是无意的挑眉轻笑,一语惊人心:“同乐馆的李掌柜,他不是刚死了夫人么,怎么还有心思出去收货,看来升官发财死婆娘还真是人生乐事。”
明明是初冬寒凉,京墨却脊背一凛,滚滚冷汗顷刻间浸透了衣衫,他磕磕巴巴道:“不,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