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谨亲王出了花阁,而珍嫔亦去了花影重台。”不意小祁子打帘进来,低声回话。
落葵捧了茶的手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小祁子续道:“马莲在那盯着呢。”
她与泽兰相视一笑:“走,看看去罢。”
从绯烟宫到花影重台的这条路,不知走了多少遍,早已捻熟于心,即便没有没有燃灯,即便四下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几个人还是毫无波折的离那里越来越近。
二人离珍嫔不远的地方,找了个暗处蹲下,茂密横斜的花枝掩住了她们身影,又刻意屏住呼吸,周围一片静谧,连低微的虫鸣都能听得见,不多时便瞧见谨亲王小心翼翼出现,与珍嫔相对而立。
泽兰掩饰住内心的一阵狂喜,对落葵附耳道:“姐姐,要不要去请殿下过来。”
落葵抬眼去看,珍嫔的头发被夜露染湿,一缕缕的散落下来,而谨亲王含笑轻拂,眉目间皆是软意情愫。
她怔怔望着,想到马清,今夜所谋划的,她并没有告诉马清,怕当夜的一幕会刺伤了她,只打发了她去半夏宫里办差,可还是难敌情深缘浅,马清对他满满的一腔浓情,只怕是要错付了,她与马清竟是一样的宿命,皆握不住所谓的幸福,她已没有了退路,却也想替马清争上一争,念及此,她摇摇头:“暂且看看再说,切莫莽撞。”
泽兰低垂了眼帘,不屑的冷哼一声:“哼,他们还真够胆大的,竟敢在深宫里私相授受,看这情形,两人私情定是浅不了。”
落葵点点头,再度抬头时却赫然发现,原本立在远处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竟然统统不见了踪影,只有些夜风拂过他们方才的站立之处,呢喃低回,像极了人与人之间的私语,泽兰慌了神儿,惊呼道:“姐姐,他们人呢。”
落葵急忙掩住她的嘴,低声道:“别慌,咱们快些回去。”
泽兰点点头,慌忙起身,却身后不远处亮起许多风灯,在暗夜中分外照眼,而彼处的人声嘈杂,争执不休亦是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远远的,琦袖惊慌失措的跑过来,连连低呼:“主子,主子,快回罢,殿下往这边来了,夤夜无事外出也是错处,马莲正在前面拦着呢。”
“什么。”落葵与泽兰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眸中读出了一丝诧异不解,只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她便一把推开泽兰道:“你快走。”
“姐姐你,”泽兰犹疑了片刻,便任由琦袖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落葵这才稳稳站住,理了理衣裳,缓步往灯火通明处走去,本是短短的一段路,她却走的极其艰难,心头不断盘算着,该如何解释夤夜外出,却不意瞥见道边树下立着个青衫男子,怔怔的望着她,那是一张像极了文元的脸,或许那真的就是文元。
她大恸,无法抑制的举步走去,可尚未到跟前儿,眼前一花,那人却没了踪影,仿佛一切根本从未发生过,都只是她的幻觉,她脚步一滞,眼前赫然出现空青暴怒的模样,她在心中一叹,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过,只不过是稍纵即逝的一瞬,误会便已种下了。
空青死死盯住陌生男子消失的方向,伸手死死捏住落葵的双臂,盯住她,怒火中烧的吼道:“你说,他是谁。”
落葵施了一礼,神情平静仿若无事发生:“臣妾不知。”
“好一个你不知,你不知谁知。”空青被怒火烧的没了理智,抬手深深扇了她一个耳光,她面上火辣辣的疼,登时泛起紫黑的手印。这个耳光不止打在了她的面上,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心上,彻底断送了她的一切幻想,他不信她,这么多年的相交,她以为他是知她懂她的,可他居然不信她,落葵又羞又怒,鼻子一酸,委屈的只想淌下泪来,可夜风拂过,她愈发的平静下来,出人意料的没有痛哭,亦没有捂住面庞,只静静的望着空青。
空青怔住了,再难掩悲痛,而大怒亦无法平息,两种情绪交叠的绝望充斥内心:“落葵行为不检,着禠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绯烟宫,无召不得出入,破军,带下去。”
旨意一下,他拂袖而去,而落葵的平静轰然坍塌,瘫坐在地上,再难以动弹。破军躬身立在一侧,低声道:“林答应,随属下走罢。”
纷纷扰扰再度平静下来,殿下一锤定音,再无更改之意。虽是深夜发生的事,可还是早早就传遍了各宫,众人纷纷探究旨意之后的深意,旨意中并未直接说落葵行为如何不检点,自然给众人留下了大片可寻味的空白,更有甚者,说是落葵在宫里与人私通之时,被殿下捉奸在床,才会遭贬斥,殿下没有杀她,亦是宽大为怀了。
流言传的神乎其神,一发不可收拾,而与落葵往日不睦者,更跑到绯烟宫,大摇大摆的在宫门外看笑话,丝毫不多加避讳,说来也是,任凭落葵以往再得宠,现下也是个被一贬到底,又被禁足的答应,逢人便矮三分,谁还会避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