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得见惠政王,却不似传闻中那般神武,须白发苍,正闭着眼睛让身后一个丫鬟揉着脑袋。
紧皱的眉头显示惠政王此时并非是享受神情,而是有些痛苦。
壮年时的惠政王久经沙场,屡屡征战打下这些江山,如今年事已高,早些年留下的暗疾皆是悉数爆发,也幸得惠政王体魄足够,得以硬抗住这些病痛。
殿中安静,惠明步入殿内的声音自然清脆,传进所有人耳中,低头偷偷瞥一眼过去时,皆是不由得身子一抖,露出震惊面容。
惠明受着满朝文武的打量注视,径自走到殿中,看着年衰的惠政王,朗声拜道:“惠明,见过父王。”
闻言,惠政王并不曾睁眼,只淡淡嗯了一句,再无言语。
虽说是商议政务,可这般情形之下,所有人均心知肚明的事,已至暮年的惠政王,早已是时日无多。
见惠政王不应,惠明亦不多言,生怕扰到惠政王歇息,默默退到一旁。
退到一旁众官中时,抬头看去,陡然间自另一侧与自己相对的位置,惠贤正静静站在那里,感受到惠明目光,惠贤亦是回望过去,二人对视,继而一笑。
手足同胞,同至于此。
能够站在这个殿中的人,皆不是傻子,看向惠明惠贤后,脑中已是飞速转动翻涌不止。
惠政王步入腐朽之年,传位之言并未下达,可继承一事,无非落在了成人的惠贤惠明二人身上。
见二人相见后的态势,无形水火,各为锋芒,明面上的交好,无非成了虚伪的造作。
二人之中,必有一人平步直上,也必有一人下落深渊。
追随于谁,这一步迈得自是至关重要,需要细细斟酌马虎不得。
既然惠政王显露颓态,这满朝文武自然早已打听好惠贤与惠明两位王爷的势力,这般比较下来,多是惠贤占得赢面大了些。
可也说不准,毕竟抉择一事尚在惠政王的手上。
但惠政王迟迟不宣,众文武自然不能像惠政王一般等待着,必须先于惠政王之前作下决定,鲁莽示好不妥,可迟疑不决依然会错失良机,弄得草草收场。
有眼尖之人突然认出了惠明身后的何易,镇守峙城的先锋使,威名远扬,自然有人识得样貌。
不免是露出震撼神色,既是有何易跟随,便只说明了一点,何易是为峙城先锋使,其头上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峙城的守将尤文。
自打惠武战死之后,心高气傲的尤文自是不服任何人,孤身携军镇守在边关峙城,抵御外敌,从不听闻这虎痴尤文与谁有所往来,好似偌大满洲中除了惠武,再无一人可以让那虎痴放在眼中。
事实亦是如此,待惠武死后,也确确实实没有一人能够让尤文臣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能够稳压尤文一头。
所谓虎痴,便是满洲里的一头猛虎,痴然忠一主,再不顾其他。
不料这惠明竟是有手段,能够令得满洲三痴的虎痴尤文,投诚于自己。
不可置信之际,貌似惠贤若隐若无的那点优势被何易这人静默地身影给消磨殆尽。
惠贤与惠明无言笑着,其后那满朝文武,打眼望去,竟是额头皆有汗水渗透出来,擦也不敢,只能任其自脸上滚动流下,滴在衣衫,打在鞋面,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