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口的那一方声音里透出十足的饥饿。吴沂松开手之后的笑容,就恰似春风一般拂过宁执的脸庞。宁执感动地抛却所有郁闷为自己掏出一个馒头决定庆祝。
心有灵犀的是,吴沂也掏走了一个馒头。
剩下的全给风一样冲过的傻姑娘刮走。
傻姑娘不傻,真的。
吴沂将大馒头吃干抹净之后,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早上他是吃过的,所以并不觉得饿。
他随宁执一起蹲到墙角,“哎呀,大侄子,怎么这么想不开要来底层体验生活?你看这天都冷了,还不快点回去找个婢女暖暖床。”
“吴哥,喊错了。”
“嗯?有么?”吴沂抠了抠鼻孔,“我儿子都那么大人了,你喊声叔也不差吧?”
宁执扯了扯嘴角,白了他一眼。想起这十几年来,哪次吴沂来栖霞不是给他们找一堆事?这人现在还在跟他扯皮。
“够了,说正事。”他便不去计较那一个馒头的事情。
寒风中,吴沂搓起手掌瑟缩成一团。那沧桑的声音缓缓说道:“城北那边的菊花开的不错呀,叔看见有个男人正在糟蹋这些花,特意过来告诉你一……”
宁执腾地站起身,“你说什么!什么人这么狗?太可恶了。”
“你快过去,他还在那搞破坏。”他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
宁执正欲往前冲,善解人意的吴沂拽住他,把腰间的菜刀解下递给了他。宁执口上喊着“罪不至死”,吴沂却连声道“刚磨好的”。
盛情难却之下,宁执推脱不了只好挥起亮闪闪的菜刀冲上了街,直奔城北山坡的野菊花丛。
“年轻人做事就是雷厉风行啊。”这名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短须,本打算跟那个乖巧吃馒头的丫头搭话,谁知一道风刮过,姑娘也跟着消失了。
还有那渐行渐远的嚎啕哭声……
傻姑娘在吵闹的人海中追逐着那个举着菜刀的男人,她不想,她十分不想被这个男人抛弃。
她不傻,她知道,只要跟着这个男人,自己就能有吃的。
男人跑,她也跑。男人拐弯,她也拐弯。
终于等到宁执在一片山坡前停了下来,她也停住脚步,安静地站在那继续吃馒头。
山坡上开了一大片菊花,花丛旁的柏树下是宁执与好友经常谈天说地的地方。宁执张望了许久,并未发现菊花丛有任何异样。
直到他走到树下,换了个视角之后才看到花丛里躺了一团裹成长条状的棉被——心里突然噶噔一下,莫不是杀人抛尸?
靠过去的步伐慢慢放缓放轻,踩陷进去的软泥黏在脚边,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