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聂癸猛然的站起,瞪着惶然而愤怒的眼睛,茫然四顾,「谁在嘲笑寡人?!」
「是你们么!」他的手伸腰间,「你们敢欺君!」
他习惯性的拔剑,然而却拔了个空。
他这才遽然想起,原来他的王者之剑,早就被新的胜利者…收缴了!
他失去了剑,他是个失败者!
「呵呵…嘻嘻…」
阴森恐怖的、充满嘲弄和快意的笑声,继续回荡在梁柱和廊庑之间,犹如挥之不去的幽灵。
「是寡人!」聂癸厉声喝道,目光带着一丝疯狂,「寡人就在这!你们要复仇么!」
他指着空荡荡的大殿,「王后!你是在怪寡人废了你?你在恐吓寡人?你以为你吊死在这里,寡人就怕你?」
「哈哈哈!寡人是王!寡人何惧!」
他大笑着,又指着另外一个方向,「陈妃,崔昭仪,姜婕妤…你们也在恐吓寡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寡人要命巫师做法,将你们的魂魄,镇压在九幽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寡人是王!是君!生死荣辱,操之于上!」
「你们就是做了厉鬼,也是寡人之鬼!寡人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聂癸声色俱厉,咆哮如雷。然而那些阴森恐怖的笑声,仍然缠住他不放。
他终于颓然万分的瘫倒在地,咽喉中发出不甘的嘶吼。
原来,幽禁冷宫的滋味,是如此痛苦!
「吱呀—」一声,忽然大殿的宫门缓缓推开。
雪光伴随着寒风,照亮了幽暗的偏殿,刺痛了被囚者的眼睛。
聂癸眯着眼睛抬头看去,只见雪光炫目的宫门口,赫然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飘飞的雪花中,脸上的银色面具,是那么的熟悉。
她站在炫目的雪光之中,就像一尊神像。
舞阳公主,聂姜!
聂癸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两只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聂癸。」舞阳的声音居高临下的幽幽传来,「冷吗?」
冷?聂癸的确很冷。
心更冷!
「哼,你赢了。」聂癸忽然翻身坐起,神情反而冷静起来。
他端端正正的正襟危坐,好像仍然坐在他的王位上。
「聂姜,你是来弑君的吧?」聂癸冷笑一声,「寡人,等着你来弑杀!」
「可是,王者有王者的死法!」陆翩翩带着季嬛、宋萤等几个心腹将领进入大殿,冷冷看着装模作样的兖王聂癸。
「弑君?」陆翩翩冷哼一声,「你这谋害先王、谋害先太子的篡位之贼,也配称孤道寡?」
「你勾结东胡,一心和亲,怎堪为诸夏国君?」
「你这十年王位,根本是篡夺而来。本宫杀你,顺天应人,何来弑君?」
「哈哈哈!」聂癸疯狂的大笑起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寡人既然输了,夫复何言!」
「可是,史官还能抹煞寡人十年功业?」
他神色癫狂的指着陆翩翩,「你就一定赢了么?史笔如刀,你以女子谋逆,只能留下千古骂名!」
「很好。」陆翩翩笑了,「你很硬气,不愧是当了十年兖王的人。」
她一挥手,「就给他一个痛快。」
「诺!」几个女将上前,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毒酒。
「寡人自己来!」聂癸惨笑着抢过毒酒,一饮而尽。
随即拊掌狂笑道:
「吾为王兮临东国,十年人主兮功业多。生前煌煌兮颂君馍,身后悠悠兮驾云车。」
「哈哈哈!大丈夫在世,何不一日为王!况十年乎!」
「嗬嗬…」
言及至此,神色痛苦,已然毒发,忍不住捂着肚子翻滚挣扎。
陆翩翩等人冷冷看着七窍流血的聂癸,目光无不快意。
很快,曾经不可一世的兖王聂癸就毒发身亡。
接着,一队女兵进来,拾掇收敛聂癸的尸体。
半个时辰后,王宫中的丧钟轰然敲响。
「铛—铛—铛!」
随即,哭丧的宫中使者就身穿国丧之服,四处报丧。
「大王饮酒暴病,崩逝云阳宫!」
「大王崩逝!白日升遐!国丧!」
紧接着,一道「遗诏」就明发朝野:
「…寡人德薄,无以承社稷,在位十年,四境不安,海内失望,有愧于先王…」
「…天不假年,当此危难,立宁阳君聂羡为王太侄,承大兖社稷,遗命舞阳公主聂姜,为摄政大长公主,权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