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洛宁对这个世界很难漠然以对。
听到洛宁的问话,一个宦官首领赔笑道:
「回师相的话,这是大王之前下的王命。大王没有新的旨意,我等也只能遵旨而行。」
洛宁语气清冷的说道:「可是什么书简该烧,什么不该烧?」
他用拐杖指指那些书简,「这么多书简,难道都有不妥?」
那宦官首领道:「大王英明。这很多古简上的话,果然已经不合时宜,要么荒诞不经,要么歪理邪说,要么凭空杜撰,要么大逆不道。」
「这些书简,若是传播开来,就是流毒天下,蛊惑人心呐。」
他拿起一卷檀木古简,「就说这卷《玄丘传》,尽是虚无缥缈的神仙之说。可大王求仙之今,哪里有什么仙人仙法?」
「这种东西,若是广为流传,世人皆以为有神仙,不就乱套了?谁还敬畏朝廷威严?」
他顺手一扔,将《玄丘传》扔到地上,又拿起一卷骨简。
「还有这一卷《幽冥经》,胡说什么幽冥果报,轮回转世,阴德香火…简直就是歪理邪说,纯属胡编乱造。」
「世人若信了这些鬼话,那还需要王法么?」
洛宁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动。
这个世界,应该曾经有修士,可能也曾有幽冥世界!
那宦官却是再次扔掉《幽冥经》,又拿起一卷竹简。
「这卷《王道书》就更是大逆不道了,居然说什么黎民为贵,王道尊民,众生之愿无极广大。」
「此等大不敬的话,却能言之凿凿的记载在策,真是流毒无穷啊。」
「师相说对么?还有这卷《格竹经》,说什么万物皆有妙理,以物为师,穷究其理,可知阴阳之变,真理玄机…这不是凭空杜撰么?」
「设若如此,那世人受其蛊惑,看物不是物,尽钻牛角尖,想入非非,就算不魔怔,也会误工误事……」
他神色鄙夷的将这卷《格竹经》扔出去,「这些物事,哪里是什么书简?简直是毒虫猛兽。」
「还有很多书简,要么不知所云,晦涩难懂。要么奇谈怪论、危言耸听…或者奇Yin技巧,或者诲Yin诲盗…如此等等,林林总总,也在焚毁之列…」
洛宁暗骂一声,再问:「挑出来的邪书,占了青简宫藏书的几成?」
「回师相,大概是…」那宦官头领思索一会儿,「邪书已经挑出来一万三千多卷,大概占了藏书的四成…」
他露出邀功般的笑容,「我等数百识字之人,足足认真挑选了两个月,才挑选出这么多邪书,实属不易,眼睛都花了。」
已经有一万三千多卷!超过四成了!还在继续增加!怕是有大半的书,都会被打为邪书!
洛宁心中恼怒,神色却越发淡然了。
「竟然有这么多么?若是烧了,这冠绝天下的大雍青简宫,怕是要空了大半啊。」
「烧书之事,先不急在一时。最后的王命,不是还没下来么?」
「实话告诉尔等,大王未必真有烧书的意思。」
「你们眼下莫要造次,更不能擅***书,先好好保存书简,静候王命。」
那宦官一怔。
静候王命?大王两个月前就已经下过王命,让他们挑出「邪书」,集中焚毁啊。
既然已经有了王命,为何还要静候新的王命?
可是,那宦官首领知道大王很看重这位新鲜出炉的国师,也不敢明着违抗,只能说道:「师相说的是。」
洛宁转身离开青简宫,直接让一个宫女带着他去见雍王赵征。
这就是盲臣官职的好处,能随时出入王宫,很容易见到雍王的面。
在宫中七弯八拐,好一会儿才来到九章宫,洛宁就直接进殿。
「国师怎么来了?」
威仪极重的雍王赵征,见到洛宁居然有点心虚,「先生是来询问寡人答案的么?」
他的笑容有点勉强,「寡人还没有想好,到底想做千古一帝,还是想做万古圣王。」
洛宁行礼道:「大王慢慢想,臣不是询问这个答案,而是谏言大王,收回焚书的王命。」
他决定,若是赵征刚愎自用,坚持要焚毁那么多所谓的「邪书」,那他宁愿冒着被黑衣府通缉的危险,也要离开长安。
坚决不为独夫效力!
「原来是此事。」雍王站起来,走到大殿中的方池边,看着池水中的人影。
「先生认为,为何不该焚书呢?」
洛宁肃然道:「大王,臣听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唯精唯微,允执厥中。」
「人心之危,道行之傲,唯明君子而后能知之。」
「天地之真心,王道之至理,皆在其中啊。」
「古来之明君,无不济世安民,厚待载物,至精至诚,万物生而四时明。」
「臣听说,上古四时分明,春秋有令,冬夏有时,岂非人间有德,天地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