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皙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个赌徒。
这次,他只是压上了他的性命,赌回了自己的尊严。
江河用双指对准青玄子的心口,以‘死剑’的架势,调动起灵台中,所汲取的全部灵气。
先前汲取阮酥酥灵丹中的灵气,已经让他恢复了半数有余,方才又通过转化郁气而补充了一些灵气,他那时常耗干的灵台里,如今藏匿的灵气其实相当可观。
青玄子曾经是地境修士,纵使他因保全阮酥酥意识而跌境,如今又道心崩碎,江河也仍然没有把握能靠这一剑杀了他。
但,自己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剩下的,便全看天意。
‘死剑’,便是要致人以死地的剑。
在面对铜钟时,江河尚需想一想,为何要致它于死地,如何才能挥出这一剑。
但唯独面对青玄子时,他连考虑都不必要。
只需想想被抽成干尸的孙二才,便足以让江河去斩杀青玄子千万次。
江河笑着,看向青玄子的瞳孔却迸发着无穷杀意:
“如今想来,您似乎很喜欢送道观的弟子们‘还俗’去?”
“今日,徒儿也便遂了您的愿。”
“师父,这是徒儿最后喊您一声师父了。”
毕竟你也确实教了我很多东西。
“而今,徒儿也会送您,还俗去——”
灵台中尽数的灵力,沿着指尖爆发的剑气自青玄子的心口炸开。
青玄子的胸膛前,骤然开出一朵殷红的血花。
喉咙感到一股腥甜,青玄子感到自己的肺腑都如被刀割般疼痛、震动。
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忽而喷出,喷在江河湿透的纳衣上——
“咳咳!咳咳!”
青玄子的瞳孔兀地扩散,但他却转而笑了。
许是已经黎明时分,天幕中乌云仍在,却也有微微天光自云间透露而下,让江河能够看清青玄子的笑容。
他笑得很诡异,饶是冰冷的雨夜,也不如他那诡异的笑容让人胆寒。
他心口炸开,却仍然能艰难地开口:
“好徒儿,你未免……有些太小看我们修士了啊。”
“什么?”
江河没想到,心脏都被剑气扫碎的青玄子,竟还能维持住自己的一线生机!
“道心已失,灵台崩碎,为师早就命不久矣。”
青玄子口含鲜血,诡异笑道,
“可你百般算计为师,又亲手毁了为师为锻炼酥酥神魂,所准备的铜钟——为师,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你!”
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乌云中忽然有黄雷闪烁,江河借着雷光与天光,看清了青玄子手中的动作!
他竟早已暗自掐诀,调动灵台中仅存的灵气!
“好徒儿,今日,你便陪为师,一同奔赴那黄泉之路吧!”
青玄子大笑起来。
糟糕!
怪不得这老道士死到临头,还有闲心与自己多作交谈,原来是早有准备!
难不成这是青玄子突破至地境之后,灵台所带来的其它保障!?
江河万万没想到,这青玄子还有保全生机的法子,一时间大呼大意。
可此时‘死剑’挥出,灵气耗尽,那股虚弱感又袭遍了江河全身,江河被青玄子压在身下,根本没有起身逃走的余力!
“糟糕——”
他艰难地咬牙。
这修仙世界,果真不能太过想当然。
他只当人失去了心脏,便会立即死亡,却忘了这不讲理的世界,兴许头断了都能让人活下来,充当那山海经里的‘刑天’!
“徒儿,你便与为师,一同上路吧——”
江河看着那法诀已成,终是有些心灰意冷的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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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他已无力再作反抗。
只希望死时的痛苦,能别那么强烈吧……
老老实实投胎,兴许还能回到那现代社会。
“轰隆!”
一声剧烈雷鸣响彻整个天地,好似这巍峨高山都被那雷声震地颤颤巍巍——
可那预想中的痛楚并未自周身传来。
江河仍能听到那细密的雨声,和呼啸风声。
“扑通——”
他感到骑在身上的老人,似乎栽倒在了一旁。
什么玩意儿?
意识到自己并未死去的江河,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青玄子办的事情太过天怒人怨,被天雷给劈了?
他连忙睁开了双眼。
清凉的雨水流淌在他的整张脸上,平复着他劫后余生的不安,有那乌云外的微微天光存在,江河看清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赫然正是青玄子无误。
可他身上并无焦黑,亦无‘死剑’之外的伤痕,又怎会忽然晕倒?
正疑惑不解之时,江河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唤:
“嘿,看哪儿呢?”
两耳难免因此动了动,江河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却见黎明的微光下,有一明艳姑娘,正站在不远的一旁。
她身着深蓝纳衣,浑身被雨水浸湿,脑后有红绳梳起利落的高马尾,凌乱的发丝与露水一同沾在白皙的额头,很是吸引视线。
顾青山正单手拄着一根一人高的铁铲在地,那好看的凤眼凛冽动人,正上下打量着不知所措的江河。
见江河愣在原地,迟迟不语,她不由瘪了瘪嘴,轻轻撩起碍眼的发丝,哼道:
“干嘛不说话?你难道不知道,被人救了以后,要和救命恩人道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