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戚的将军低声提醒,“给王父磕头。”
那姑娘垂眉跪伏在地,“给王父磕头了。”
阿磐心头登地一跳,那是云姜的声音啊。
她极小时便与云姜一同长大,云姜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三年冬她与云姜逃亡时被追兵冲散,她记得那时候身后的魏人持大刀兜头朝她劈砍,凛冽的杀气在耳边发出尖厉的啸音。
就是在那啸音里,她听见不远处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那叫喊声极似云姜。
原先只以为云姜死了。
没想到她竟还好好地活着。竟还活着来到了这里。
唯一的亲人还活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再也没有了。
阿磐听见主座上的人问,“哪里人?”
云姜娇娇软软地回话,“奴是中山灵寿人。”
是,是云姜,阿磐心里确信了。
那人一叹,这叹息在雨声里也那么清晰。
他命,“抬起头来。”
云姜娇怯怯地抬头,舒眉软眼地朝座上望去,霎时间就红透了脸蛋儿。
是了,似谢玄这般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只需望上一眼,只需一眼就叫人挪不开眼,动了心了。
主座上的人问,“可见过孤?”
云姜嫣然笑道,“去岁冬,奴就在这座大帐侍奉过大人。大人不嫌弃奴,留了奴三日。”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闪电把这大帐内外照得通亮。
阿磐兀自失神,一双眸子透过帐门怔怔地望着。
她取代了卫姝,云姜也轻而易举地取代了她。
这世间阴差阳错的,走错一步,每一步也都就走错了。
走上了歪路错路,可还有再回来的机会吗?
大抵再没有了。
主座上的人几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他的声色已然温软下来,朝着那跪在地上的人命道,“过来。”
云姜起了身,低眉行至案旁,袅袅然跪坐于那人身畔,“大人。”
那人抬手,去寻她颈间的玉。
阿磐垂眸不敢去看,心漏了一拍,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云姜与她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断玉,阿磐知道那人定会将那块一模一样的断玉从云姜的颈间扯出来。
是,他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