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前盘坐的书生却动也未动,女子腰刀却仿佛叫十方气机拧住,悬在当空进退不得。
那身量极高的书生皱皱眉,上下打量温瑜一番,狐疑得紧。照他所想,修行阵法有成者,多半是更好经书篆字,诗文古籍者,讲究的便是一枚静字,像眼前女子刀法这般凌厉孤绝的,天下江湖里大江大河,似乎还未有过几个。
“敢问前辈是何来意,擅自闯到女子房中,未免有失前辈风骨。”如此一刀,早年间随紫銮宫座下弟子出行围猎时,得手不下百回,斩野狼数十,如今却是不明不白为人所破去,温瑜当下便知晓眼前这位书生的境界,大抵要比那日二境的大元部修行人,还要来得厚实许多,一时无计,只得先行开口拖延。
可惜之处在于,此话落在书生耳中,却是有些刻意,并不足盖过本意,反而使得书生眉头再度紧皱一分,清清淡淡开口,“前辈自是当不起,至于来意,说来却是极乱,不过我此行来意之中约有半数,与你来意相同。”
“但姑娘方才言语举动,此半数又要削减许多。”
温瑜伶俐,已然是听闻出些许端倪,才欲开口,那书生却抬起手来,使一指蘸着方才泼洒而出的灯油,于半面桌案上描就数道,继续平淡道:“前辈书信中写过,说是你阵法天资出众,不出一旬光景,便稳能住阵法根基,的确难得。但南公山收徒一向不以天资高低而论。可既然是道首前辈赞誉有加,眼下得空,不如我先来考考你。”
灯油被那书生一抹之下,无端就腾起火来,却是离了桌案,譬如条短小蛇虫,悬于当空。此一式极有讲究,阵法诸多法门中,谓之推火为蛇,且不说威能如何,单这条短小蛇虫,需寻出蛇躯七寸罩门,而后才得化解,既是阵法手段,罩门便是阵眼,非感知奇高不得寻。
书生此意,便是想试试温瑜根基,但令前者惊奇的是,不出数息功夫,女子便抬手冲蛇尾前三指处打出道浅淡气索,似乎是极为笃定,虽乍看之下,那气索比之煮茶时水汽还要淡上几分,但出手过后,那条悬在当空的火蛇,登时便化为无形。
“初境便能使内气离体,这可是稀罕事,”书生点头,“天资确属一流,日后倘若可磨磨心性,天下兴许真能多出个五境的阵法大家。”
“走吧。”
书生摆摆袖口,才要动作时,才想起些什么,清清嗓子,“来得匆忙,总顾着问你,险些忘却了自报家门。”
“南公山座下大徒,柳倾。”
奔雷涌动。
两人身影瞬息腾空,由原本客店中方寸之间,骤然变换为一处屋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