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葫门中几位宗师,大多曾与马帮中人交手,明里暗里,皆有试探,就连魏浦都曾凭一手横练多年的掌法,偷袭过白葫门中宗师,且一击得手,硬生将其中一人打得口吐血水,不得不抽身而退。
如此一来,马帮上下宗师,颇有些不以为意,即便是明知那位门主亦会前来斗擂,心中仍旧轻蔑不已,再者马帮势大,这数十位好手连同数位宗师,绕是斗擂不成,斗将起来,想来也难落在下乘,故而轻快肆意,权当外出游赏。
老者冷冷一笑,勒马不前,回头一一扫视过去,“你几人不妨自问,能否单人持锐,前往西郡那等马贼横行的地界冲杀整圈,非但不曾负创,且接连拔寨六七座,如若有这般本事,轻看亦无伤大雅,尽可同那门主捉对死斗。几位都取了宗师头衔,连闯过数道难关,可不妨比较一番,近一甲子间的宗师与老辈宗师相比,孰高孰低?”
甲子前凤游郡习武之人,人丁凋敝,颇有些青黄不接的意味,尝有老辈人言凤游武人皆庸才,只晓刀枪不坐禅,唯晓得练刀枪架势,却不知如何细细琢磨,何来进境。也正是因如此,宗师坛中人网开一面,将凤游郡取宗师头衔的各关压过又压,这才有如今宗师数目极多状况,老者此言,恰好揭在短处。
“那白葫门门主,恐怕是两甲子以来手段最盛者,当初取宗师头衔时,武道当中行一的词牌已叫人取过,夺得乃是第二联词牌,多年来倒是出过不少研习武道的好苗子,却是无人可将这名头夺来;拳怕少壮,我这土已没过咽喉的朽木老翁,几位都未必说是轻易稳胜,又何谈压过那叶翟?”老者言语丁点不留情面,且时时冷笑,指点几人道,“我等前来,本是试探,先行保住性命,而后再言其他,如若几位依旧不知天地宽,不妨早归,免得临阵不慎,将性命留在此地。”
几人虽是面色难堪,不过倒也并未辩驳,宁不岳撇下缰绳,抱拳行礼,“烟波先生莫怪,我等几人久在凤游郡,许久不曾出外,故而心头通畅,玩笑两句,那叶翟手段我等亦有所闻,待到上天台山时,定要多添数分谨慎,先前戏言,还望先生莫怪罪。”
老者打量宁不岳两眼,颇有些赏识,不过仍旧是嘴上不留情,“倒是心性不赖,可惜才气显露过于晚了些,都说是大器晚成,习武却少有如此一说,错开气血最盛灵台最清明的好时节,再想攀武道,谈何容易。”
“若你如今才及冠两三载,老夫这一身本事,却真愿传与你七八分,但如今看来,着实晚了些。”
烟波先生摇头,再不出一言,回身策马而行。天台山算不得险峻,坡道比起颐章西北那百里画檐山平缓太多,山间常居虎豹,但今日却不曾听闻啸声,天成石台当中,早已有二人坐定,等候来人。
“马帮难得持如此阵仗,此番看来,却是白葫门显得怠慢。”
叶翟今日一身青衣,并未带斗笠遮掩满头华发,清清净净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摆弄着枚才凋不久的花枝,且时常置于鼻下嗅嗅滋味,瞧来意兴颇浓。
老仆才将茶汤煮沸,正打算歇歇腿脚,闻言叹息,“门主说笑了,如今整座凤游郡中人,哪个不晓得我白葫门与马帮交恶,若非是门主与那郡守有约,老仆纵使冒悖逆口实,也断然不会前去马帮门上送信,怎奈依门主这性情,实在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