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昭此刻神情,早已不复方才淡然,但眼见部下皆是死于这汉子凌厉如疾风骤雨的枪招之下,此刻却是未曾催马上前。
徐进玉枪路,属大开大合,但当中狠戾之意奇浓,崩枪震枪时节力道孕得极足,且随地上横躺尸首愈多,枪招愈疾,先前时节尚可瞧清,斗至末尾,男子走枪已是从心所欲,唯余数道虚影起落翻腾,绕是鹿昭身在关外多年,遇上过许多棘手江湖客,却是无人可同此人相比。
蒙面那汉子却是两眼赤红,未曾待到鹿昭出言相阻,便已是夹紧马腹,越起丈许,腰刀反握,直奔徐进玉面门而来,借后者仍不曾将气息平复的时节,炸开道雪亮刀芒。
从始至终,徐进玉都不曾躲闪贼寇掌中刀,倒也非属托大,而是有意磨砺胆魄,实指望凭此生死之境,将原本停滞不前的枪术再度抬升而起。
下山时节,老僧曾同这位有实无名的弟子留有数字,欲走龙门,需先舍身,徐进玉终究是不解龙门何意,但唯独知晓舍身二字何解,故而将自个儿发妻安置妥当,任凭后者接连骂上数十句极不中听的市井糟粕言语,终是不顾。
身在江湖,当怀千里。
当初马巳墓前饮过两壶酒水,时至如今也未曾化开。
而如今徐进玉却是矮下身形,攥紧手头枪刃,生生由那蒙面汉子坐下马匹四蹄处脱身,片刻已至马匹身后,回身之间枪头探出。
同样是当胸而过,不过此番却是由打后心处入,前胸探出,直至那蒙面汉子倒伏于马上,似是墨点渗至宣纸当中,血水晕开,而枪锋却是干净如初。
蒙面汉子身手,分明高过方才一众贼寇,起码只论此手刀势,便极迅捷,比起方才众人高过许多,但唯独忘却寸短寸险此一说,虽刀马纯熟,于枪招高明者身前,却无异于是空门大开,将腹背尽数递送到徐进玉眼前,一式交错,而尸首伏地。
方才熙熙攘攘,人马声喧嚣。
如今冷冷清清,唯有枪尾戳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