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阵雨势将两人对面林中安眠的李扶安惊醒,后者才睡过一阵舒坦觉,就叫雨水劈头盖脸敲打醒来,却也是丝毫不顾,仍旧呵欠不止,不情愿站起身来,由马背上取来蓑衣斗笠,且将毡毯盖到马上,自个儿重新挑选了块被巨冠遮挡的树荫,蓑衣遮挡周身,顶起斗笠重新睡去。
本就是舟车劳顿,回山不到几日,还未缓过劲来就再度下山,更别说是足足行过多日,近乎无歇息,风驰电掣而去,当然觉通体上下疲累至极,此番能旁若无人安睡,反倒是令赵梓阳很是高看了些。
同样云仲也是望向那才躺过不足几息又重新鼾声如雷的李扶安,打量一阵轻笑出声。
能于旁人面前想睡便睡的人,说是心头无多少城府算计,倒有些牵强,但总要好过做事总端着的主儿,这般率性举动,也总叫人瞧来更为舒坦。起码在云仲瞧来,三师兄既是要寻根,同此人一并前去,总是能稍稍放心些。
于是云仲也学着李扶安模样,起身寻来些干净柴草铺到树桩下,又是递给赵梓阳一份,自个儿躺倒在树树桩处,使包裹当枕,登时就觉舒坦许多,近来几日赶路劳顿,亦能减去不少。
“碧空游这枚物件来历,当年应同三师兄讲过,得来的缘由至今仍是想不清,但好在也算在通天物,平日不过是用以传信,并无其余神通妙用,可好在这碧空游能大致将以往接信之人方位指点一二,虽不知距离远近,但最不济也可揣度出大致去向,乃是走东境国门,直去大元,赶路并不算快,依照先前我等三人赶路快慢,兴许当真能赶在温瑜去往大元前先行赶上。”
赵梓阳很想问问,即便赶上,又能做甚,当初倒是好说,既不分你我,自然是两人尽可替令一人扫尽前敌,但眼下这番景象,恐怕即便云仲当真耗去性命,替温瑜将前路荡平,大概后者亦不能回心转意。
虽然是吴霜云仲两人皆未曾提及这件事,但赵梓阳毕竟是赵梓阳,心眼且比寻常人多上几十,又怎能不知晓山上这些本就瞒不住的事,更何况云仲原本就不甚知晓应当如何将心思藏住,故而落在他这三师兄眼里,纵使不曾戳破,心头也是门清。
费好大力气将欲吐之言憋回腹中,赵梓阳慵懒躺倒,也不在意捧着碧空游神情一时振作的云仲,如今心中所想的乃是甚,而是不经意抽冷问起。
“为人家做到这份上,当真值得?”
“你小子有时很精明,不妨想想去与不去的差别在哪,真就能如你所想那般,得来个极好的终局?”
云仲突然很奇怪地吐出一口浊气来,并没有赵梓阳所想的那般流露出甚伤怀意味,反而笑意很是从容。
“人言说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