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序沐浴更衣再焚香梳整之后,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本就伤得脸色惨白、纸片一样薄的小姑娘,在床上哭得好不可怜,肩膀一直发抖,人也下意识地往床铺里头的角落里缩。
他扭头就瞪九泉:“不是让你好好看着?”
九泉很无辜:“小的是看着的啊,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也没发生她能怕成这样?
张知序将信将疑地坐下,把榆木盒子放回她手边。
陈宝香哭着哭着就安静了下来,手摸着那盒子,看起来是想往自己怀里搂,但又没什么力气。
他哼笑一声,拨着那盒子送进她怀里:“出息。”
九泉瞳孔都缩了缩。
孙药神曾说,主人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
与父母亲族不甚亲近,对什么事也都不感兴趣,整日虚活在这世上,不知何时就要羽化而去。
可这一场重伤醒来,主人好像突然就有了情绪。
他会着急地去地牢里救人,会狠戾地用权势逼得城北地牢让步,会心疼宝香姑娘伤重,也会高兴她还能活。
眼下甚至还会用这种笑骂似的语气跟人说话。
就好像,好像漫长的冬夜终于过去,枯色的庭院慢慢变得鲜活盎然。
喉咙有些发紧,九泉紧紧地攥住自家主人的衣袖。
要是以前,张知序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可眼下,他似乎有所感,拍了拍九泉的手臂:“辛苦你们,让宁肃从我的私库里拿银子出来,今夜忙碌的下人,每人都封二两的红封。”
“二两?”
“对。”张知序点头,“四千八百个铜板。”
张知序很少算铜板,在他眼里钱的最小单位就是一两。
可陈宝香很喜欢把银子换算成铜钱,因为她的月钱是用铜钱结的,那样算起来就知道这些钱等于多少顿饭、要攒上多久。
四千八百个铜板能吃许久的大肉包,能混好几场贵门的酒席,甚至能买四十八把普通开刃的匕首、学十六段匕首舞或者买八个潲水桶。
想起潲水桶和两人之间的这一场奇遇,他目光温和下来,轻轻拨了拨陈宝香的头发。
要好起来才行,还有滔天的富贵在等着你呢。
“对了。”他问九泉,“程槐立那边是什么反应?”